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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始終是徒勞,林知鵲的房門上掛著「請勿打擾」。
杜思人將藥掛在門把手上,上樓時,在電梯裡遇見提著一盒粥的陳葭。
她問候她:「你還好嗎?」
陳葭哪壺不開提哪壺地答:「嗯,我沒什麼事。鳥小姐好像更嚴重,幸好嘉嘉那裡有藥,我分給她吃了。」
第63章 15-3(中)
2005年7月27日。周三。
林知鵲悶聲坐在杜慎派來接她的車裡。昨日的咽痛轉變成些微咳嗽,她覺得喉嚨癢,但只很輕很輕地咳一兩下,好像用力咳的話,就丟了她自認冷峻的氣質。
林瀾聽說是叫她去生日宴,要她穿白色的連衣裙,她偏不聽,穿了一身牛仔背帶褲,戴耳釘,手腕與腰胯處還各掛了一大串丁零噹啷的飾品。
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這身裝扮有多麼格格不入,好在她本來就不打算到魔女公主的生日宴上去尋找任何同盟。
她到達酒樓的宴會廳時,演奏已經開始了,眼前的場景比她想像得還更極盡浮誇,廳堂的前半段錯落擺置鋪著潔白桌布的高腳桌,上邊擺著香檳塔、米白的繡球花或是銀制的燭台,賓客們在後半段的宴客圓桌邊落座,還未開始上菜,廳內暗了燈光,只有舞台上打著近乎聖潔的白色追燈。
杜之安坐在那光束下,一身禮服長裙柔美潔白,頭戴一個鑲鑽的小巧優雅的冠飾,正在彈奏一台通體漆黑的斯坦威鋼琴。少女與鋼琴,一黑一白相互映照,高貴不可方物,完全掩去了太過年輕的澀,讓她還稍顯單薄的身軀顯出一種精靈般的近乎脫離俗世的剔透感。
在座的賓客也都身著正式,林知鵲一走向前,身上掛飾叮啷響,雖在琴聲的遮掩下十分輕微,也引得離得近的賓客側目來注意她。
他們開始交頭接耳。林知鵲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是看著自己,說著說著便瞭然地點點頭或是面帶錯愕,最終他們都向她示以看似和善的笑臉。
她不以為然,走過幾張圓桌,杜慎扭過頭來看見她,招手要她過去。
她走到主桌邊。
唐麗看見她來,臉上霎時失控,向杜慎投去驚愕的問詢的目光,杜慎沒有搭理,只皺眉上下打量她的裝扮,讓她在他身邊坐下。
桌上除了杜慎夫婦,剩下的七人,林知鵲都不認識,有兩對年老的夫婦,還有一對年輕男女帶著一個學齡前的小男孩。兩對老先生與老太太的著裝風格全然不同,一對是優雅英倫裝扮,另一對要樸素不少,就連老先生身上的西裝看起來都不甚合身。
這七個人此刻齊齊注意到她,她眼珠圜轉一圈,與他們每個人都對視一遍,穿得像個英倫紳士的那位老先生情緒最為明顯,先是皺眉,而後對杜慎怒目而視,似乎是暴怒,眼睛瞪得額頭上青筋凸起。
林知鵲猜測這是杜之安的外公外婆,她心知大事不好,心裡一下丟了分寸,慌亂得左顧右盼。
她想逃跑。
另一對老人要溫和許多,只一頭霧水地看看她,好像不知道她是誰。
樂曲彈到尾聲,最後幾個音符落下,賓客們的掌聲矜持不失熱烈,杜之安起身來向台下鞠躬。暴怒的英倫風老頭子壓低嗓音問道:「杜慎,你這是什麼意思?」
杜慎站起身,離去前,笑說:「爸爸,我先去致辭。」
他邁步去了台上,站在杜之安身旁,拿起話筒致辭:「多謝大家蒞臨小女之安的生日宴,古時說女子十四歲,正是豆蔻年華,杜牧有詩說: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還差一歲,小女就要到長大成人的及笄之年……」
他自顧在台上賣弄些文人辭藻,主桌上已颳起局部風暴,那帶小孩的年輕男女聽起來該是唐麗的弟弟與弟媳,此刻一邊安撫著震怒的老人,一邊急急地問唐麗:「這就是姐夫的那個……?」
那對一頭霧水的老夫婦顯然就是杜慎的父母,他們從錦城來,全然搞不清狀況,老太太坐在林知鵲身邊,傾身來和和氣氣地問她:「小朋友,你是誰?」
林知鵲咽了一下口水。喉嚨癢,想咳嗽。
桌上所有人都壓低嗓音,七嘴八舌。
「你們不知道這是誰啊?你們的好兒子沒有告訴你們嗎?」
「親家公,你這是什麼話?有什麼事,你跟我們說個清楚。」
「爸爸,你先別生氣,今天是安安的生日……」
「小聲點,小聲點,別讓客人聽見!」
「哼!這下真是遮羞布也不要了啊!還帶著來登堂入室了!」
「怕什麼人聽見?我看,半個華東城都知道他杜慎彩旗飄飄的威名!」
像有一顆燙嘴的炸彈在來回拋傳,不知哪一刻就要徹底引爆。
林知鵲緊張得深吸一口氣。她決不能在這種時候咳嗽。
周圍幾桌的賓客裝作專心在傾聽台上的致辭,其實早已開始留心主桌上的異動,林知鵲察覺到他們翩然而至的目光,如芒在背,唐麗抬起一隻手來掩住半邊面,看來是已無法招架或是支撐住體面了。
杜慎的母親驚得對林知鵲看了又看,伸手來拉她的手,問她:「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她一邊吞忍著咳嗽,一邊慌亂地抽回手來。
*
雨持續不停,外景拍攝遲遲無法開始,李淼淼失了耐心,與雜誌社的工作人員口角頻發,質問他們到底有沒有室內拍攝的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