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其他人都不在,她獨自練習到夜裡十一點,工作人員來趕她走,說要熄燈了,她獨自回酒店,梳洗後躺在床上發呆。
若她像周子沛唱得那麼好,或至少像方言一樣是學聲樂出身,是不是就不會有人像昨天一樣罵她惡毒、質疑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黑幕?
王一苒讓她別往心裡去,她笑著答應了。
林知鵲一早就走了,她在窗邊,看見她開的那輛公司的日產車離開。
所有人都很忙很累,她不該,也不會耍性子期待任何人安慰。
第72章 17-3
霧山兩日行程紛忙,除開拉票會還有大票媒體記者排著隊來採訪,第一日收工,王一苒的父母宴請林知鵲與攝製組,好菜好酒,配這座城市的濃重煙火,席上熱鬧,王爸爸嗓門大,一晚上顛來倒去不知說多少次:「我看啊,王一苒這周五肯定被淘汰!我早都說,唱得又沒多好,長得也不如別人漂亮,非要做什麼明星夢……」
他想被反駁,想聽人誇耀他女兒,又怕女兒被淘汰丟自己面子,要提前給自己搭個台階,心思淺顯得像杯中快要溢出來的酒,什麼好處都想獨占盡。
林知鵲不承情,一杯酒都沒有喝。
她問王一苒累不累,要不要散席休息,王一苒笑著搖頭,側身與她耳語:「我沒關係,就讓他們高興一次吧。」
她也就不再說什麼。明明為之受傷卻無法斬斷的親子羈絆,是包括她在內大多數人難解的課題。
八點半,她中途離席,去打電話,先打114號碼百事通轉錦城某酒店前台,再讓前台轉6024房,電話響到最後一刻無人接聽,看來杜思人沒有在房間裡偷懶。席散,她在酒店房間裡淋過浴,十一點半,盤腿坐在床上,打電話到電視台大樓的門衛室,說自己落了東西想去取,門衛大爺在電話里說:「啊?都好晚咯!樓里全關燈了,全走了,一個人都沒了,明天再來!」
她丟開手機躺下。
這一天結束了,每個人的這一天,各不相同。
*
次日。華東。
林知鵲滿心忐忑,穿著一條襯衫長裙,領子與袖口都平整熨帖,是她前一天特地讓林瀾為她熨過。林瀾問她去哪裡,她不說。
杜慎要派車來接她,她百般拒絕,自己乘公交車,中途反悔提前下車,在站台上左右踱步,等到下一趟車來,總算再次鼓起勇氣,上了車繼續往杜家去。
杜慎問她幾點去,她不說,只說下午,中午,再問又說傍晚,她太怕到了之後發現有人特意在等她。
終於,自公交車上下來,九曲八彎,走到了杜家庭院的大門口。
她正要按門鈴,發現門竟沒有鎖,好像有人知道她緊張,特意要幫她免去門前的等待。
她深呼吸走向宅子,走了幾步,院中忽然窸窣一下,她嚇一大跳,扭頭才看見那位老太太站在花樹後邊,探出頭來發現了她。
「你好,你來了。」杜家的老太太長了一對月牙眼,笑時彎彎,連眼角皺紋都十分柔和。
杜家的那個女兒就遺傳了這樣一雙眼睛。
林知鵲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憋了半天才終於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給月季除蚜,月季花期長,又好看,就是太招蟲子喜歡,現在天氣熱,更要小心呵護。你過來看。」
她十分謹慎地小步挪動,走到那顆嫁接的花樹下。象牙粉色的月季花綴滿枝頭,開得很好。
老太太手裡的活兒不停,「你爺爺說你膽子大,一個人坐公交車來。我說這有什麼的,叫他少看不起人。」
她竟十分自然地說出「你爺爺」,就像她確實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孫女一樣。
林知鵲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你叫知鵲,對不對?知心的知,報喜的鵲。」
「……是世人皆知的知,聲名鵲起的鵲。」
「哦,這兩個詞也很好。我呢,我叫任潔,任爾東西南北風的任,純潔的潔。我今年59歲。你爺爺叫杜敬光,比我大三歲。我們以前不知道有你,所以沒有來看過你。」
「……不用看,又不是什麼好事。」林知鵲嘟嘟囔囔。
老太太停頓幾秒,「怎麼不是好事?見到你,我很高興。你幫我把那邊的剪子拿來,我們把這些亂掉的枝葉剪一剪。」
她掛著不情願的表情,乖乖走去拿了來。
老太太一邊使喚她幹這干那的,一邊與她聊天,給她講養花的門道。
她只有唯唯諾諾地聽,偶爾嗯聲應著,想了半天,嘴裡冒出一句:「我期末考考得還可以,有年級前二十。」
「有這麼好哦?那你在學校里,開不開心?」
「……還好。」
「是吧?我想應該也是,好看又大方的女孩子,在學校里都是很受歡迎的。」
「我才沒有大方。」
「說大方不承認,說好看就照單全收咯?」
林知鵲紅了臉。
雖說她確實覺得自己很好看。
「除了杜慎,我還有一個孩子,是女兒,她最近比較忙,下次她來,我再介紹給你,她跟你一樣,也是在學校里很受歡迎的女孩子。」
「我知道她,我在電視上看了。」
豈止是在學校很受歡迎,現在應該是受全國人民歡迎才對。
「你看啦?我女兒很不錯吧?」老太太表情生動,得意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