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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是在錦城買了新房,梅溪南路的老房失修,舊式房屋防不住潮,錦城冬春多霧,她怕家裡的老頭老太遭殃,擅自拍板,交款之後,她爸爸來電話念叨,今年的房價漲得多厲害?傻子才在這個時候買房呀乖乖!她媽媽在一旁語氣輕快:她花自己掙的錢買她自己的房,你管她呀,你不去住我去住。
新房在城市的南邊,離路小花家很近,裝修的時候,路小花閒著沒事就開著她媽媽的奧迪車去幫忙監工,開工半個月,她在電話里與杜思人東拉西扯半天,最後冒出來一句:你新家樓下鄰居長得挺帥的。
杜思人:你不會已經?
路小花:嗯。
房子交工的時候,杜思人又與路小花打電話,喊她過年的時候到新家去參加喬遷宴,路小花支吾半天,又憋了一句:算了吧,不小心碰上的話挺尷尬的。
杜思人:你不會已經?
路小花: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第二件事,是她發了第一張個人專輯。
春末夏初之際,在新專輯企劃會上,聽完製成版的主打歌,她與李淼淼同時沉默了五分鐘,朱鶴看看她,又看看她,五分鐘之後,終於表情誇張地說:「哇哦,我覺得很棒啊,這個編曲很複雜,很高級,跟思人的聲線也很貼……」
李淼淼不顧朱鶴的演出,問杜思人:「你覺得呢?」
杜思人看著朱鶴,情真意切地答:「不好聽。」
隨後朱鶴也沉默了五分鐘。
「……那你們想怎麼樣?我可提醒你們,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MV拍完馬上發行,過了下個月,第二屆比賽一開始,別說公司的資源和人力要往外分,新人一出來,粉絲變心很快的。」
一個禮拜後,前往某次活動的車程上,李淼淼將一隻耳機塞進杜思人的耳朵里,耳機里在播一首demo,很輕快,像是初春時候,冬眠的熊醒來,抖掉身上積雪的樣子。
杜思人打電話給陳葭,陳葭在那頭笑說,嗯,你在我心中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抖掉積雪,然後一溜小跑下山坡。你想要什麼樣的詞?你可以自己來填。
這首歌製作到中途,《2006熱愛女聲》開賽,如朱鶴所講,一切步調都被打亂,拖到十一月,專輯終於面世,杜思人將專輯與主打歌都命名為《太陽與飛鳥》。
2006年,聽起來一切都好。但,並非完全如此。
杜思人第三次扭頭去看在她身旁閉目養神的李淼淼,自她上車整整十分鐘,李淼淼沒有對她說一句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新一年的選秀開始後,李淼淼一日比一日更忙,進入下半年,有幾個月份,杜思人甚至只能在每月一次的工作會議上見到她,這會議是不定期不定地點的,隨時隨地,在某個工作場合,李淼淼忽然出現在她身邊,或是忽然隨車來接她,然後就翻開記事本,逐頁逐項地給她講下個月的工作安排。
公司給她安排了更多工作人員,助理、隨行的執行經紀、造型師,這些人來來去去,從年頭到年底,就完整地換了兩撥,她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很縹緲,每天都在認識新的人,記者、攝影師、現場導演,別說姓甚名誰,許許多多她連職務都叫不出口的人,這些人可能再過一天,就從此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見了。
車載CD放的是方言的新歌。
「換歌換歌。」李淼淼皺起眉頭。
車上另一個工作人員從前排回過頭來,小聲對思人說:「三水姐今早在公司,跟隔壁組方言的經紀人吵了一架。」
杜思人問:「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公司在極速擴張,人員越來越多,她每次回到北京,最常聽到的八卦,除了娛樂圈裡誰和誰居然戀愛了,就是公司里誰和誰又幹了一架。
李淼淼睜開眼睛,凶她們:「當我聽不見是不是?」
杜思人笑,與前排的人說:「換《似水》。」
「不許換《似水》!」淼淼抗議,「聽《太陽與飛鳥》。」
「幹嘛不聽陳葭寫給你的歌?」
「誰說那是寫給我的歌?我上次見到她都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
「那麼久都不見面,你們怎麼做到的?」杜思人眨眨眼,笑容狡黠。
「什麼怎麼做到?我跟她又沒什麼關係,見不到就不見了,你不要成天造謠。」李淼淼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杜思人當真要信了,以為自己聽來的八卦都是些謠言。
那個八卦是怎麼說的來著?
——盧珊說,前段時間,一苒神秘兮兮地告訴她,一苒的經紀人王哥在例會上聽朱鶴說漏了嘴,是樂心的經紀人偷偷告訴她,樂心在公司年會上不小心聽見淼淼跟陳葭在樓梯間裡吵架,於是火速跑去告訴子沛讓子沛去勸架,結果倆人衝到樓梯間,發現人家不單只沒在吵架,而且——
正在接吻。
杜思人聽完盧珊娓娓道來這麼一長串,眨巴眨巴眼睛,開口第一句話是:「樂心怎麼不來叫我去勸架?」
盧珊:「你是想勸架還是想……」
思人:「我早就看出來她們倆有一腿了!」
實際上,她完全沒看出來。
《太陽與飛鳥》的前奏鼓點漸強,杜思人裹在羽絨服里,跟著旋律輕輕哼唱起來。
「要不是發得太晚,今年華語唱片銷冠肯定是我們的,」李淼淼從隨身的文件袋裡取出一份資料,「首周銷量,我們是《似水》的1.3倍!不過可惜,發片不足一個月,不能提名今晚的內地最佳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