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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人她有些認不出,正躺在薄薄的被子裡,安靜睡覺。
「你找誰?」有人在她背後問,時微連忙轉身,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手裡提著暖壺,應該是看護其他病人的家屬。
他嚴肅地打量了時微一番:「你是二號床的女兒?」
時微沒反駁,點了點頭。
「可算是見著人了。」那人哼了一聲,將一個接了一半涼水的盆子放在地上,倒上熱水清洗毛巾,「見過白眼狼的,沒見過這麼白眼狼的,自己老子躺在病床上快死了,卻連個人影都找不到著。」
時微沒計較他的話,也懶得和一個不相干的人解釋,只看向門裡,問:「他怎麼樣?」
那人似乎是被時微這堂而皇之的不關心震驚到了,意外地沒再抱不平下去,而是回答:「還行吧,命大,喝酒肚子疼被送來的,早中期,死不了。」
時微的心裡忽然輕鬆了些,她緩緩呼出口氣,轉身靠在牆邊。
還好。
這晚一夜沒睡的不止時微一個人,也包括她的對門。
江辭如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沒有半分困意,直到她最後一次清醒著睜開眼,天光已經大亮了。
江辭如坐起來,看著地上的陽光發呆,小助理已經打來了電話,她用力將電話掛掉,慢慢下床。
日復一日的洗臉,護膚,喝一杯健康飲品,換上日常的衣服,吃小助理帶來的早餐,等化妝師做妝發,然後坐車去錄製現場。
走過訓練室的時候,她眼神不經意掃過某一間,裡面亮著燈,卻沒有人,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江辭如停頓了半刻,然後大步走過。
「呦,江老師今天這麼早?沒有別的工作嗎?」程思何坐在休息室里啃包子,抬頭和江辭如打招呼。
江辭如沖他點了點頭,徑直越過他面前,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牛奶,一口氣喝下。
陽光落在她往常一樣的精緻妝發上,頭髮的捲曲都恰到好處,好像昨晚失眠的不是她是別人。程思何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不敢多看。
聽說江辭如最近心情很差,他還是別惹她的好。
「原創賽道的選手們都到了嗎?」江辭如冷不丁開口,嚇得程思何手一抖,掉了一塊肉。
「啊,到了,已經開始練習啦。」程思何回答。
「昨天還有些問題沒解決,我去看看。」江辭如說,她回身向門外走,卻忽然被程思何叫住。
「哦對了,那個時微不在,她好像是家裡有事,請假了。」程思何拍了拍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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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表面:「原創賽道的選手們都到了嗎?」
實際:「時微在哪?」
第37章 聽話
江辭如腳步頓了頓,回身問:「請假?什麼事?」
「我就聽阿玲提了一句,應該是家人生病了,請了三天的假。」程思何唏噓,「就在決賽關頭出了這種事,這丫頭也是挺難的。」
「哦。」江辭如說。
時微在病房外坐了一天,她沒進門,也沒說話,就是默默看著其他家屬來來往往,醫院是個能看到人生百態的地方,有些家庭和和美美,親朋好友一波一波探望,水果花籃擺了一地。
有的人孑然一身,只有護工在一旁忙前忙後。
嘈雜的聲音充斥著耳朵,鼻腔里滿是消毒水味,食物的香味,和人體發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頭昏。
她也偶爾起身往門裡看看,看著那個從小就陌生的男人,像一個虛弱的老翁,安靜躺在薄被下面,身體幾乎沒有一點弧度。
只有在中午和晚上的時候,護工來給他送飯,才能看到他坐起。
時微沒有和他講話,只是托護工給他帶去一些水果,然後傍晚的時候離開了醫院,順著早就走過不知道幾百遍的道路漫無目的地走。
這座小城常年都是濕噠噠的,空氣里都是鹹味,雖然看不到海浪,但冥冥之中卻總能聽到嘩嘩的潮水聲,路邊長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樹沙沙作響,掉下幾片枯敗的落葉。
沿著這條下坡的路一直走一直走,就能走到海灘,小時候總能聽到一些傳說,傳說天晴時的傍晚,這片海岸會亮起大片的夢幻螢光。
能一起看到螢光海的愛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不過傳說當然是傳說,時微來過這裡上百次,沒有一次真的看見過螢光,這不過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海灘罷了。
時微沒繼續往下走,而是拐了個彎,等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心跳不由自主地停滯了幾下。
建在路邊的獨門獨院的房子,牆壁漆成米色,經過很多年的風吹雨打,一側的牆面已經很是斑駁,陰沉的天空下是灰黑色的瓦片,將這個秋意體現得更為蕭瑟。
時微站在路邊看了很久,然後慢慢走過去,用手推了推院外的鐵門。
門上曾經的大鐵鎖不見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將時微嚇得後退幾步,她連忙看向樓上的窗戶,裡面依然黑漆漆的,不像有人的樣子。
但是窗簾被拉開了一半。
時微盯著那窗戶看了很久,最終將門關好,背著重重的大黑包,轉身離開。
怪嚇人的。
時微沒有回家,而是在旅店住了一晚,將行李放下,第二天早上才又回到醫院。
她路過門口早餐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買了一袋餛飩和一碗粥,拎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