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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辭如點點頭,她開始後悔自己穿著高跟鞋出門了,這裡的海灘很原生態,到處都是碎石和粗砂,穿高跟鞋走路簡直像在受刑。
江辭如總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在沒話找話,但她還是繼續說:「創作這種事情不能急,如果想不出特別新奇的點子,倒不如從生活入手。」
「比如。」時微看向遙遠的海平線,「海浪?沙灘?」
「可這和成長又有什麼關係呢。」時微一腳踢開了一隻小沙蟹。
江辭如看出時微現在的心情非常低落,但她還是有些不習慣時微如今對她的態度,就是疏離,除去心情的元素外,其他的疏離都是有意的。
比如刻意不看自己。
江辭如心中苦笑,她的辦法倒是奏效,只是沒有預判到自己會這樣不習慣。
「成長不一定是一個抽象化的概念。」江辭如輕輕說,她的聲音應和著海浪,聽起來溫柔了很多,「你寫的歌都很有特點,想表達的東西和詩一樣,都是圍著中心轉圈,若有似無。」
「但如果現在你沒有這樣的靈感,倒不如就寫實一些,從小到大的蛻變就是成長。」
時微頓了頓,然後道:「謝謝。」
「只是,江老師什麼時候聽過我寫的歌?」過了一會兒,時微忽然問。
江辭如嘴巴張了張,腳下忽然踩中個石頭,差點沒站穩,時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手腕,才又避免了一場災難。
江辭如有些窘迫,臉上卻還保持淡然,她抿了抿嘴,沒好氣地將高跟鞋撇下,赤腳踩在礁石上。
時微看著她通紅的腳尖一陣無言,猶豫了下,索性將手伸出來,輕輕握住她手腕。
「我們去上面走吧,上面沙子多,石頭少。」時微說著,彎腰將江辭如的鞋拿在手裡,然後小心牽著人往前。
有了時微的攙扶,江辭如走起來自如多了,雖然粗砂礫還是磨腳,但好歹不會摔倒。
兩個人各有心事,沿著海岸線一直走一直走,便走到了黃昏。
天剛將暗,海面上還撒著紅彤彤的落日餘暉,兩人走到一片開闊的海灘上,這裡有能夠上到大路上的石梯,時微忽然摸了摸肚子。
「你餓了嗎?」時微忽然問,她這才想起來兩個人好像都只吃了早飯,江辭如一向飲食規律,這次居然和她餓著肚子走到傍晚,都沒說什麼。
江辭如目光有些飄忽,然後嗯了一聲。
其實她肚子裡早就響起交響樂了,只是看時微心情不好,她就沒說。
以前如果有人讓她餓著肚子等,她一定會當眾發脾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換成時微,她就幾乎沒有火氣。
「你等一下。」時微說著放下手裡的鞋,把江辭如一個人留在沙灘上,然後快步踩上石梯,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無邊的海岸上就只剩下了江辭如,海風有點大,吹得人發冷,江辭如眉頭皺起,將風衣裹緊了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微終於跑下來了,但這回手裡提著滿滿兩個大袋子,她飛快地落地,然後朝江辭如奔來。
頭髮被海風吹成了一個蘑菇,在頭頂膨脹著飄揚。
她跑到江辭如面前的時候,江辭如習慣性地抬起手幫她撫平頭髮,不過隨即她就反應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將手背到身後。
「這是什麼?」江辭如問。
「吃的。」時微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眼裡也有了笑意,「我記得上面原來有家燒烤店,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還開著。」
她從兜里扯出來兩團紙鋪在沙灘上,然後示意江辭如坐下。
江辭如嫌棄地盯著那沙地看了幾眼,但也不想讓時微失落,只能照辦,然後看著時微將袋子裡裝燒烤的盒子打開。
上面又走下來個中年男人,手裡拎著一筐啤酒,重重放在時微身邊,濺起一團沙子。
「小丫頭喝這麼多,能行麼?」那男人還有點擔心。
「行,放心吧叔。」時微朝他擺擺手,然後拿起一瓶,撬開了瓶蓋,回頭跟江辭如說,「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老闆還記得我。」
江辭如看著老闆離去,劈手去奪時微手裡的酒瓶,結果被時微抬手躲開。
「時微。」江辭如嚴肅了語氣,手拍在沙地上。
結果時微根本沒聽她的,緊接著便往嘴裡灌了一口,然後舒爽地打了個哆嗦。
江辭如發現自己的嚴肅對於現在的時微來說不管用了,一時氣悶,說不出話來。
「你嘗嘗,這家燒烤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時微說著遞給江辭如一串羊肉串,被江辭如一把擋開。
「你自己吃吧。」江辭如冷臉看著她,然後移開目光,去看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天光在漸漸隱去,空氣逐漸轉變成濃郁的藍色。
時微倒是聽話,說自己吃就自己吃,一個人一口燒烤一口啤酒,沒一會兒就喝了三瓶。
她幾乎沒喝過酒,酒量也不好,三瓶下去就已經模糊了視線,海風吹過,臉蛋紅撲撲的。
江辭如最後還是看不下去,上來勸阻,卻被時微塞了一瓶在手裡。
「你陪我喝。」時微說。
江辭如忍了半晌,這才拿過一邊的酒起子,打開瓶蓋,還沒等她說話,時微就自己過來碰了個杯,噸噸噸喝了起來。
一瓶再喝下去,她眼角已經有水汽了。
江辭如看見了那一小滴淚,剛準備發火的話全堵在了嗓子裡,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也往嘴裡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