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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剛經歷一場血洗,街道上都是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人人自危, 感嘆天子雷厲風行, 手腕狠絕——
這是又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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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
淅瀝的秋雨並未停歇。
地面匯聚的小水潭映著王府里一盞盞亮起的燈,被匆匆的腳步踩碎又重組, 混著夜裡的寒涼, 像一場破碎而迷離的夢。
「備水!」
「把我馬背上的藥材包拿過來!」
府中一直未睡的小廝快速動了起來, 對比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的厲寧封和應璟決,他們甚至稱得上一句井然有序。
顯然這種急救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天南因為受傷,落後一步被葉明沁扶著進來,他目送自家主子被風恪先生送進了他自己的那一間房, 他虛弱的低咳了幾聲, 望向了明燭。
葉明沁問道:「義兄情況如何?」
「風先生沒說,」明燭道,她看著天南, 「你傷得很重, 我先送你去休息。」
「不, 」天南搖頭, 撐著站在風恪的房間外, 「是我沒用,才叫主子再動了內力,如果我的實力再強一些,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個局面。」
「我就在這裡等主子醒。」
他固執,明燭也不好強行勸阻。
如果這事換了她,她會比天南更難受。
連慎微仍舊被丟在了浴桶里,後背裸露,伏在邊緣,
風恪一邊把噬髓蠱準備好,一邊從自己在域外帶回來的藥包里拿出來幾顆乾癟的、血紅的草碾成了粉末。
「明燭,按住你主子。」
風恪抬起頭,天南受傷了,小皇帝一副站都快站不起來的樣子,他看了一圈,目光快速在厲寧封身上鎖定,「你來。」
厲寧封不敢耽誤,三兩步過來:「我做什麼?」
風恪一邊說一邊把連慎微的手從水裡撈出來:「按住他的手臂。」
手臂暴露在空氣里的那瞬間,上面的一道道猙獰的傷痕再也掩飾不住,非常具有衝擊性,厲寧封呼吸屏住,一時之間,他竟沒找到一塊好些的皮膚。
他快速調整好狀態,緊緊按住。
噬髓蠱入體的時候,連慎微一如預料沒有任何反應,風恪把紅色的草藥粉末撒了進去。
浴桶中的水眨眼變得猩紅。
原本只停留在背部的緋色噬髓蠱的根,變成了奇異的淺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遍布了全身。
宛如某種神秘的圖騰。
青年逐漸開始掙紮起來。
即便是沒有意識,但身體殘餘的知覺還是對遠超閾值的痛感產生了本能反應。四肢皮膚的表層開始出現血色,一點點往外滲血。
應璟決看著那血,半晌,垂在兩側手慢慢收緊。
他如今的心情才是最亂的。
早在記憶恢復的那瞬間,他就不知道怎麼面對連慎微了。他甚至根本不清楚為什麼事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浮渡山莊的那一晚,與皇室有關嗎?為什麼莫達會說魏書規是小舅舅仇人的兒子?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他為什麼會突然失憶,小舅舅又為什麼會消失三年後,成了大盛朝的官員,他的老師,甚至最後的攝政王?
可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很多事情都沒想清楚,就要看著他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看他長大的小舅舅,在生死的邊緣線上痛苦掙扎。
他就只能這樣在邊上看著,一點忙都幫不上。
世人遇到事情都習慣去求神拜佛,不會求天子。
因為天子也會求神佛庇佑。
甚至有時候天子才是世上最無用之人。
等掙扎漸弱,黏膩的血不可避免的浸染了厲寧封的指縫,他壓著的那條手臂上的傷疤,一眼看去更為可怖。
厲寧封看了片刻,別開了眼。
風恪冷笑一聲,刻薄道:「怎麼,他用匕首在胳膊上放血給你治療的時候,你用的倒是自在,現在嫌棄他胳膊上的疤了?」
厲寧封僵在當場。
他腦中閃過自己曾經在治療的時候,用過的一罐罐血。
治療時鑽進鼻尖的味道,似乎又和現在空氣里繚繞的藥味和血腥氣重合,厲寧封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掌心裡疤痕凹凸不平的觸感好像都變成了那曾在上面划過的刀,厲寧封聽見自己問:「……你說什麼。」
治療才開始第一步而已,風恪不想理他,繼續下一步。
他給連慎微餵了一粒藥,然後按在他脈搏上等了片刻。
很弱。
弱是正常的,可是服下藥之後就不該這麼弱了。
他走之前有讓連慎微好好補身體,按照他的體質,那些吃進身體裡的補藥一部分補他虧空的底子,一日都斷不得。
而大部分都吸收不了的,會留有溫和的藥力沉寂在體內。
如今正是利用起來的時候。
他給連慎微吃的是激起藥力的藥,如果他有乖乖聽話補身體的話,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風恪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
他問明燭:「我臨走是吩咐,他的補藥一日都不能斷,你和天南可有好好看他喝下去?」
明燭:「主子認真喝了,但是後面斷了。」
風恪心中一沉:「斷了幾日?」
明燭:「前幾個月日日都喝,後幾個月補藥漲價,府里銀錢不夠,天南去皇宮偷過一次珍品但是被主子知道了,自那以後,就變成了三日一次補湯,或者五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