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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手帕丟進了水盆里,然後目光落在了被血染髒了的長卷上。
之前每次咳嗽前,他可以提前察覺到,因為喉管處會泛上來血腥氣,現在味覺好像全部消失,他提前感受不到了。
天南吶吶道:「沒事的主子,以後可以再畫。」
連慎微漱了口,眉心微微擰起,許久,再次提筆。
他把血跡暈開,摻了點花的汁液進去。
顏色還是太艷,若是把這血繪成花,還要畫春,那此刻整幅淡調的春色已經被破壞掉了。
稍作思量,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連慎微換了筆,花了兩個時辰,整幅畫就驟然變了一個感覺。
血滴變雪色傾覆的牆角梅,俠客發尾凝結霜白,小孩身上加了衣,手裡拿了傘,傘面也有殘雪,在上方加了遠山雪景,薄粉暈開,恰似滿山紅梅雪景。
鬼斧神工。
天南早就已經看呆。
連慎微畫完,添上印章和落款,就收了筆,眼中有可惜之色。
「一筆錯,便從暖春變成了凜冬。」
天南:「主子還題詞嗎?」
「準備了兩句春詞,用不上了,」連慎微搖頭,「日後叫仇澈他們去想吧,等幹了,就把它收起來。」
他捏了捏眉心,「寧封班師回朝,沒有接風宴?」
天南:「您忘了?快到先帝入陵的日子了,宮裡禁宴會的。」
連慎微恍然片刻。
都這麼久了。
這年時光倒是過的快。
他偏過頭,隔著窗戶,望了一眼庭中落葉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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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內。
小光團報告道:「佛泉寺那邊差不多好了,透露的信息足夠他們猜到你的一些身份。好戲開場了?」
「快了。」
宮渡彎了彎眼睛,然後美滋滋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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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紫宸殿。
「過了這段時間,慶功宴就給你補上。」
應璟決對厲寧封的態度還如從前那樣,寧封從邊疆回來之後,能幫他分擔不少事情。
他們兩個相對而坐,姿態隨意,應璟決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馬奶酒:「這你應該喝習慣了,朕倒是第一次喝,你得陪朕。」
厲寧封笑道:「多謝陛下,我們之間,不用拘於這些小事。」
應璟決:「你腿如何了?」
「好得不能再好,」厲寧封感嘆,「多虧了師父請來浮猋先生替我醫治。對了,陛下,臣還要和您說一件事。」
應璟決被他神秘兮兮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何事?」
厲寧封:「我師父是息眠。」
「嗯……」應璟決下意識點頭,隨即愣了一秒反應過來,詫異道:「什麼?!」
時隔許久,他還記得在南巡遇到襲擊的那天夜裡,救他與危難之中的白衣青年。
竟是寧封那位神秘的師父?!
難道當初在南巡救下他,是看在了寧封與他交好的面子上嗎?
這些東西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還和應璟決有些關係。
厲寧封慢慢把他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說道息眠手傷的時候,他還是很難受。仇澈與他說了不少和師父有關的事。
師父和他想的一樣,是個有情有義的江湖俠士。
不過聽仇叔的描述,師父有時候很不聽話,生病不吃藥,怕針,愛逗弄人,少年時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恩怨分明,鮮活得很。
不管是他的腿,還是邊疆仇澈趕去幫忙,息眠都是有功與社稷之人。偏偏他都沒有露過面,連仇澈都在離開邊疆之後不知所蹤。
厲寧封說完,有點酸:「我都沒有見過師父。」
應璟決白他一眼:「小氣。」
他心中感嘆著江湖情誼,一邊回憶片刻:「息眠先生救朕的時候戴著羃籬,身形被遮擋住,雨夜天黑,也瞧不太清。只記得很清瘦。」
厲寧封抿了下唇:「師父恩重如山,等這邊忙完了,我定要纏著師父問他住處,好好侍奉。」
「應該的。」
「陛下的氣色不太好。」
「還是多夢,」應璟決說道,「很長時間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了,總是夢見之前,似乎是朕六歲生病前的記憶。」
「陛下六歲……好像和我剛認識吧?臣只記得陛下那時候剛從外面被接回來。」
「所以你也不清楚朕的母親家鄉在何處。」應璟決嘆了口氣。
「陛下要是睡不好覺,臣那裡有樣東西,叫孟婆粉,混在香料中,比安神香的效果還好。臣治腿的時候,每晚疼的睡不著,浮猋先生點上此香,臣就可以睡到天亮。」
「行,你回頭送來些。」
兩人聊東聊西,回到了正事上。
厲寧封此次歸京主要也是為了這件事。
「陛下想好何時行動了嗎?不要打草驚蛇才好。」
應璟決:「朕入佛泉寺的當天。權當給父皇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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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
書房的窗戶大開,外頭的月色輕易就沁了進來。
葉明沁坐在桌前看著公文出神。
朝中風風雨雨她看的很清楚,這一年裡,攝政王和陛下的種種交鋒……如今義兄倒台已是必然。
她屢次去攝政王府,可惜都是大門緊閉。
義兄不見她。
但凡和義兄有牽扯的事情,查到最後,必定錯綜複雜,而且她總覺得,義兄倒台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