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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給埃蘭斯諾處理完槍傷之後,就提著醫療箱從他的辦公室離開了,沒走兩步,就遇見了代處理公事回來的康犬。
康犬停下來,詢問道:「上將傷勢有好轉嗎?」
凱恩如實回答:「那子彈製作粗糙,穿過肩膀的時候,在上將骨骼和經絡那裡發生了輕微爆炸,源鐵礦渣輻射殘留,這兩天上將會有持續高熱、厭食、四肢無力等狀況,注意不要過度勞累,保持情緒穩定。」
「好,我知道了。」
見康犬認真聽進去了,凱恩才算放心,他剛才給上將看上的時候,也叮囑了一番,但上將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明顯沒聽進去。
有康犬看著,那就好太多了。
康犬抱著文件進埃蘭斯諾辦公室時,環視一周卻沒發現人在哪,他微微一愣:「上將?」
……
洗手間裡的水流聲一停。
這裡的格局布置,是軍隊裡的統一規格。
唯一不同的是,埃蘭斯諾這一間的洗手池前沒有鏡子。
從未在人前摘下過的面具被放在了台子上。
埃蘭斯諾臉上沾著水滴,水漬順著下頜線沉默著往下流,他上半身赤/裸著,左肩上纏著厚重的繃帶一直蔓延往下,在腰腹間打了個規整的結,銀白的長髮將後背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遮住了大半。
這是一具成年男人的身體,肌肉紋理走向極美,斑駁陳橫著的疤痕承載著血和硝煙的榮譽,以及無數人的謾罵唾棄。
他站在洗手池前,前面光潔的灰鐵色牆面映著他模糊的身影輪廓,看不清五官。
那雙紫色的眼睛和從不在外人面前摘下的面具,似乎成了這位聯邦上將的標誌物,誰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那張臉長什麼樣子——
包括他自己。
肩膀上的上隱隱作痛,埃蘭斯諾又想起了那個在他手裡搶走守冰的人。
蒙了一層霧般的淺金色眼睛,很特別的顏色。
他們兩個極其挨近的那一瞬間,那種感覺……有點疼,但不是子彈穿過肩膀的那種疼。
他說不上來。
埃蘭斯諾對著前面冰冷牆壁上自己的影子伸出手,卻在碰到自己面目輪廓的前一秒,驀的停住。
他呼吸遽然急促起來,手指開始輕顫,僵持了兩三秒之後,他倏地收回了指尖,抵在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良久。
埃蘭斯諾將搭在一旁的軍裝重新穿好,用冷水潑了潑燒到有點發燙的額頭及眼角,整理完畢後戴上面具,遮住了蒼白到不正常的臉色。
剛才那雙紫色眼睛裡淺淺的茫然,像是霧裡探花的錯覺。
……
宮渡推開門,對著已經等了一會的康犬道:「都處理好了?」
康犬頓了頓:「嗯,已經按您的吩咐去追捕了,A級追捕令。」
追捕令,只抓人不傷人,和上將之前的手段比起來,簡直稱得上是溫和,更別提這次追捕的還是打傷上將的那兩個人以及肅屠的少主。
「知道了。」
他帶來的文件都放在了桌子上,都是副官職位沒有權限批覆的,宮渡一份份打開看。
康犬仔細觀察著上將的神色,目光落在對方有點失色的唇上,想起凱恩醫生說過的話,提醒道:「上將,您這幾天應該多休息。」
「沒有必要。」
宮渡抿了口放在手邊的咖啡,苦澀的滋味在舌尖綻開。
忽的,他頓了下,指尖點了點杯沿,毫無預兆地抬眸對康犬道:「今天的午飯換成燒烤。」
康犬:?
他想也不想:「不行!您的胃還沒好。」
宮渡:「不疼了。」
「您受傷了,禁碰一切重油重味食物。」
「副官!」
康犬面不改色:「您可以不吃代餐糖,飲食恢復正常,但是燒烤不行。」
宮渡:「……」
固執。
兩人僵持片刻,宮渡手腕上的光腦突然閃了起來,他抬手一看,眼神微凝。
是羅什皇帝的傳訊。
宮渡:來了,補考官,讓我們為即將要上演的一場大戲鼓掌。
識海里的小光團很給面子的鼓掌三秒。
……
接到通訊的那一剎,埃蘭斯諾身上所有的散漫收的一乾二淨。
他立即站起來,接通後行了一個軍禮,恭敬道:「陛下。」
康犬也沒想到羅什陛下會突然傳訊,連忙在埃蘭斯諾身後行禮。
羅什皇帝的身影出現在虛空,他打量了一下埃蘭斯諾,片刻後,嘴角浮現一抹溫和寬厚的笑:「埃蘭斯,第一軍團的事務很忙嗎?」
埃蘭斯諾:「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既然這樣,那就趕緊帝都一趟,行政處催你回來的詔令已經發了不知道多少道,再不回來,他們該懷疑你有二心了。」羅什皇帝語調和緩,唇邊笑意加深。
「埃蘭斯永遠忠於陛下!」上將毫不猶豫單膝跪下,「行政處一直和我不對付,我以為這次召我回去,是和之前一樣聽他們的廢話,沒想到是陛下的命令。」
「既然是陛下的命令,埃蘭斯這就出發。」
羅什皇帝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道:「那就儘快到帝都來一趟吧。」
「是!」
通訊切斷之後,埃蘭斯諾轉身往外走,沉聲吩咐道:「備好軍艦,去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