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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慎微下意識一縮手。
風恪:「?」
連慎微重新伸了過去,沉吟片刻,試圖打商量:「用匕首?」
風恪:「……」
哦。
他被氣的都忘了,他這發小對治療的銀針很慫,尤其是他風家特製的這種針。
他並不理會,面無表情的伸出手去。
細細的銀針劃破那層薄薄的蒼白皮膚,殷紅的血滴眨眼就流了出來,一滴滴溢滿了小玉瓶。
滴答。
第89章
連慎微的身體還不至於失了那一瓶血, 就會出什麼岔子。
風恪匆匆給他止了血,兩人回到攝政王府之後,他才又重新上了藥。
這被劃開的淺淺傷口, 在連慎微看來甚至算不得傷。
救不救人,最後還是要看風恪,連慎微雖然擔心, 但還是聽了他的建議——
在這幾天考驗厲寧封的心性。
連慎微:「便如你所說,若他半個月之後,還是一心求死,自暴自棄, 就用你說的治療時間長的法子。」
風恪:「那你可別心疼, 我用你的血給他外用,能壓住融血蠱半月, 這半個月裡, 疼可是要翻倍的。」
連慎微頷首。
「我明白。」
如果這點痛都受不住, 那確實也不值得他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救。
雖然越早讓厲寧封康復越好,但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明顯是中了北夷的陰招。
現在厲寧封在府中稱病不出去,但他腿的事未必真的捂得嚴實。如果邊疆那邊聞見了味兒, 難保不會出現亂子。
他需要一個人, 萬一邊疆出事,可以頂上去,穩住局面的人。
連慎微摩挲著小臂上被包紮好的傷, 片刻後, 在書架上取出一管碧色洞簫, 走到窗邊, 放在唇邊, 輕輕吹起。
夜空一輪懸月,竹葉蕭蕭,洞簫悠悠。
這簫聲似裹挾著金陵的煙雨,揚鞭颯踏間,少年抱劍倚閣樓,衣袂輕飄,抬眸便是清風明月。
俠客行千里。
風恪一下就聽出來了這首曲子。
他側眸看向自己發小在窗邊靜默吹簫的身影,疏亂的竹影落在窗沿上,風聲似追憶。
將近十年了……
連慎微躲了一個人將近十年,這首曲子他也已經快十年沒有聽到了。
風恪突然輕聲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覺得虧欠的那個人,從來沒有怪過你。這曲子,那人若聽見,想必會很高興。」
青年不語。
江湖之大,天地廣闊,他這簫聲終是被困在一隅,如今吹與清風聽一聽,能否有一兩音律,吹落到皇城之外的江河湖海?
-
黎明時分。
少年儲君墜入了沉而迷亂的夢境中。
夢境裡,他還很小,在一處雅致的亭台水榭跑來跑去。
有道溫柔娉婷的身影站在霧氣里,提著籃子沖他招手,話里夾雜了些親昵的俚語:「乖,糰子,小小糰子吃飯嘞。」
他就很高興的朝著那道身影撲過去。
還沒撲到身上,就被捏著領子提溜了起來,應璟決很費勁的抬頭去看,卻看不見女子和提著他的人的臉。
他在夢境掙扎,如溺水般呼吸困難。
提著他的人說話了,似乎很嫌棄自己手裡蔫了吧唧的小臭孩,嗓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朗:「阿姐,你和姐夫都長得不錯,我這個小舅舅也不賴吧?怎麼這傢伙這麼,嗯……好吧,我不說了。」
應璟決氣得張牙舞爪,罵罵咧咧,卻聽不見自己在罵什麼。
他罵完,很沒出息的哭了,那少年便慌了神:「阿、阿姐!你快哄哄!」
溫柔女聲笑得幸災樂禍,反而走遠了:「你哄,哄完了一起去吃飯,少往外跑些,你看看你,細數起來,我都三個月沒瞧見你了。」
「阿姐……」
過了會,沒轍了,少年愁眉苦臉的抱著他,在四周飛了好幾圈,應璟決覺得刺激極了,三四歲的小孩捂著小心臟,睜大眼睛,早就忘了怎麼哭。
「崽糰子,小外甥,好不好玩?以後我教你飛,你叫聲小舅舅來聽聽?」
他被哄的很開心,吧唧一口親在了少年臉上,抱住少年,黏糊糊道:「小舅舅最好啦~」
夢境裡大霧瀰漫,他竭力想看清抱著自己的人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
「太子殿下?」
「殿下你醒醒!」
「殿下?殿下?」
應璟決猛地睜開眼,心臟跳得飛快,耳膜也是一鼓一鼓的震得他心慌,下意識抹了下額頭,擦到了一手的冷汗。
再抬頭看向外面,天已經大亮。
小志子哎呦一聲:「殿下呦,您這是怎麼了?魘著了不成?」
應璟決愣神了片刻,搖頭:「好像……做了個夢。」
夢中大霧繚繞,可夢裡都發生了什麼,在他醒來的那一刻,就全然忘得乾乾淨淨。
他快速從那種莫名沉悶的情緒里抽身出來。昨天他就睡在了忠義侯府,收拾完畢後,應璟決就去了厲寧封的房間。
太醫早早就候著了。
厲寧封是被生生疼醒過來的,不知為何,昨天用了藥後痛感減弱的腿,今天疼的宛如碾骨。
別說吃藥,他如今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失了那麼多血,臉上卻紅潮一片,顯然是發熱了。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腐肉血腥的味道,刺鼻濃郁,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