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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燭當即敲響了門:「主子?」
兩三秒後,房內才傳來青年微啞的聲音,「……沒事。」
「不小心摔了個杯子,不必進來。」
明燭放了心:「是。」
房間內。
連慎微擰眉片刻,擦去掌心咳出來的零星血色。
第二次了,到底是風恪藥效的後遺症,還是之前和墜月流的殺手交手的時候,留下的隱晦內傷?
他不通醫術,內力也無法運轉,探知不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思索無果,連慎微不再想,穿好衣服,給仇澈留下了一封信,就離開了。
明燭買了一輛馬車,蒼山劍裝在了新買的劍匣里,封的嚴嚴實實。連慎微壓低戴著的斗笠上了車,不起眼的馬車很快消失於人來人往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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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渡山莊。
既然是祭拜,就不能穿的太亮眼,黑白兩色最好。
應璟決挑衣服的時候,下意識想起了息眠,鬼使神差換了身淡白色的衣服。
皇室暗衛都在暗處,他身邊沒叫人跟著,自己一個人去了浮渡山莊。這裡十年未曾住人,即便是經常有人來祭拜,也不會刻意打掃這麼大的地方。
攀爬的藤蔓鑽進了牆體裂縫,青苔遍地,拱門處很多枯萎了不知道多久的花樹。
照浮渡山莊的規矩,內莊裡供奉的祠堂是主人家的地方,除了直系子孫,沒有人有資格進去,可惜山莊已無後人,祠堂封了很多年了。
他們這些人,只能從外莊去往墓地。
外莊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應璟決看著看著就有些入神,總覺得莫名熟悉。但是細想的話,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這裡今日來了不少人,都是江湖俠士,來去匆匆,沉默寡言。
應璟決第一次來,並不清楚這裡的規矩,也不知道如何祭拜,就跟著人到了山莊後面的墓地。
這麼多墳墓沉默在歲月里,一眼望去,只覺淒涼。
應璟決到浮渡山莊莊主、莊主夫人的墳前,跟著大夥上了香,燒了不少紙錢。
紙錢燒出來的灰白色飛絮總是很輕,即便是沒有風,也會被火浪吹遠,沾在祭奠之人的衣袖、發梢上,宛如故去魂靈的留戀。
嗆人的味道熏得人眼酸。
應璟決的肩膀忽的被拍了下,他一驚。
「跟我來。」
等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到沒人的地方,應璟決才出聲道:「仇先生?」
仇澈點頭。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息眠的小外甥,那天在河邊遇見看的不仔細,今天小外甥換了白衣,更有息眠曾經的影子了。
按照輩分,他該是這孩子的二伯。
應璟決:「你怎麼在這裡?」
「和你一樣,祭拜。」
「仇先生怎麼這麼肯定我是來祭拜的?」
仇澈:「息眠告訴我,你是他拜託過來的。他與浮渡山莊交情頗深,你既然是替代他來的,就不該在外莊祭奠。」
應璟決恍然,隨即遲疑:「那……」
「我帶你去內莊。」
仇澈抓著他的手腕,幾個提氣,甩開了跟著的皇室暗衛,消失在內莊裡。
這裡他也是第一次來,昨天連慎微給他畫了圖紙,不過他方向感不是很好,找了半天。
應璟決:「你在找什麼?」
「祠堂。」
「在那邊吧,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們好像從哪裡經過了。」應璟決憑著直覺指了個方向。
仇澈順著他指的地方,轉了幾個彎,看見了雪輕亭前的祠堂。
他看了應璟決一眼。
方才他分明沒有經過這裡,這孩子卻能一下找到方向,當真如息眠所說,已經全部忘記過去了嗎。
他什麼也沒說,推開祠堂的門,瞬間煙塵瀰漫。
應璟決嗆咳了幾聲,揮揮袖子。
和救命恩人有關係的祠堂,怎麼也得收拾一下。
他們兩個花了不少時間,把這打掃了一遍,應璟決咦了一聲,在破舊的蒲團下面發現了幾張壓扁了的干荷葉。
「這裡怎麼有荷葉?」
仇澈把祭拜的東西擺出來,「不知。」
應璟決又找了找,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不少玩意兒,幾小瓶藏的嚴實的酒,還有小風車、木劍、九連環、魯班鎖、十年前風靡的話本子……等等等等。
他甚至在蒲團的夾層發現了加厚的軟墊,攤開後,軟墊上繡著可愛的小黃鴨,針法綿密,這麼多年了都沒褪色。
好像是有人經常跪祠堂,所以把軟墊藏在裡面,跪起來舒服。
祠堂看著不算大,這麼多東西塞到隱匿的地方,不仔細看,竟也察覺不出來。
應璟決歸整分類,嘆道:「也不知道是誰,祠堂里還玩心不收…真是……」
他目光落在了上方供奉的牌位上,最後一代人除了莊主和莊主夫人之外,還有一位叫連猶蔚的少莊主,和一位叫連瑜白的二公子。
仇澈也瞧見了。
不過他大概能猜到這些東西是誰弄的,當年浮渡山莊除了息眠,估計也沒誰會愛玩到經常跪祠堂了。
況且,這天下間,自己給自己準備牌位的,估計也就只有他了吧。
仇澈的目光落在寫著連瑜白名字的牌位上。
意料之中。
息眠現在想做的事他大概能猜到三四分。和朝廷扯上關係,那浮渡山莊的人只能死絕,否則會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