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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不到氣息。
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被感應著的距離超出了感應範圍。另一個,是時燈的氣息已經低弱的接近消失了。
驀的,一股極純淨的力量突然出現。
是……元髓?!
遲於遽然抬頭。
一道身影由遠及近,青年漫步在烏雲雷霆之中,幾個閃身,就出現在了時燈身邊。
他垂眸,伸出手攬過少年,盤腿坐在血河之上,無數蘆葦輕輕搖曳。
少年就伏在他腿上,安然的像做了一場夢。
遲於:「時哥?」
他身上怎麼會有元髓的氣息?!
青年一點點擦乾淨時燈臉上的血污,低低嘆道:「真是長本事了,敢對我用迷藥。」
擦拭間,少年身體裡的污染之氣被他吸進了體內,連同亂罵的淵一起。
吸收的越多,時哥身上元髓的氣息就越濃郁。
他身下逐漸浮現一個大陣,曾經在天谷出現過的能量轉換的大陣。
電光火石之間,遲於瞬間想明白了時哥做了什麼事,臉色黑沉無比:「媽的,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原亭:「教官,這是怎麼回事?」
遲於沉聲道:「他之前說是對元髓進行能量傳輸,其實是在建立他和元髓之間的連結,一旦連結建立成功,元髓剩餘的能量就會進入他體內。而他應該沒有全部替換完,在元髓里留下了一半氣息,藉以迷惑。」
這是類似於獻祭的手法。
一旦有一個不小心,結果就是他和元髓一起消散。
怪不得那天最後一次能量傳輸的時候,元髓的氣息反而變弱了,怪不得那傢伙在之後突然虛弱起來。
而之前他們一起傳進元髓里的外來能量,應該是被保留了下來,不然元髓不可能撐到該消散的時候才消散。
他突然想起來,這次元髓,並沒有像他們在黃泉經歷的那樣,有三秒鐘的爆發期。
岑樂:「那時哥現在?」
遲於嘴唇微動,「他……」
「他快消失了。」
和元髓建立連結,元髓消失的時候,就是他消失的時候。
黃泉之上的青年沒有浪費這最後一點時間。
浪濤聲聲,他修長的手指點在時燈心口,「到你們報恩的時候了。」
微弱的金光從時燈心口亮起,越來越盛。
溫暖的,帶著祝福、壽命與幸運的金光,慢慢流淌在時燈的身體裡,輕柔的撫平他體內的傷痛。
——這是酆城時,被他強行抽出來,沒入時燈體內的金光。
宛如浸泡在溫暖的水中,少年呼吸聲勻長起來,眉眼舒緩,眼睫顫了顫,醒了。
他望進了一雙深邃而溫柔的眼睛。
深海一般叫人看不透情緒,平靜而溫和的眼睛,就這樣靜靜注視著他。
時燈看過很多次。
每一次看,都覺得安心。
他低喃:「時哥?」
「我在。」
少年忽的鼻尖一酸,枕在他腿上,靠近了點,小孩向家長告狀一樣,說:「時哥,剛才那個壞蛋欺負我,你都來的這麼晚,我一個人就把他解決掉了。」
時哥嗯了一聲,手指梳開少年發梢的血污,動作很輕,沒有扯痛他。
「好遺憾,時哥,如果我生日那天,是我送給你向日葵就好了。」他一直想送的,可是沒有機會了。
其實那天也是時哥的生日啊。
時哥:「那你就欠我一束花,不要忘記,以後送我。」
少年說:「我沒有以後了,時哥。」
「但是你有。」
有零星雨滴落在他身上,少年伸出手接住,「你看,這是第一次,我在這一天看見雨。」
時間沒有回溯,它還在往前走。
這場雨終於下了下來。
時哥溫柔道:「下雨了,就該回家了,傅叔和小燈,都在家等你。」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時燈察覺到不對勁,他身體裡的痛感不但沒有加重,還在消失。
愣神之間,他心裡忽的瀰漫起揮之不去的寒意:「不……」
下一秒,青年悶咳一聲,周圍迸發出強大的能量。
元髓最後的爆發期,竟然是在時哥的體內。
時燈被震住百米之遠,勉強在半空穩住身形,慌忙抬頭看去,心神劇震:「時哥——」
血河翻滾,海浪之上,出現一個巨大無比的裂隙。
十一道鎖鏈鎖住青年的身體,連同被他吸收進體內的淵一起,扯向那個深淵巨口。
狂風四起,雷聲陣陣,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天地將傾。
青年的身體上有細微的瑩光,越來越透明起來。
「時哥!」
少年心裡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眼淚在眼中打轉。
他毫不猶豫奔向即將消失的,他的未來。
從剛才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太超出他的計劃了。
僅僅是一兩秒的時間,時燈緊緊攥住了他的手,可是時哥的身形越發淡了。叫他有種握住空氣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時哥,怎麼會這樣……」
少年語無倫次,灼燙的眼淚從空中滴落,沒入深黑的大海,眼中的無措和迷茫蟄的人心裡發疼。
時哥伸手,輕輕擦了擦他眼角的淚,面對時燈,他似乎總容易嘆氣和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