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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慎微頷首。
「天南,吩咐人給他們灌了孟婆湯,扔到遠離京城的莊子裡,我不想再看見他們。」
天南:「是!」
孟婆湯是風恪研製出來的一種能叫人忘記前塵的藥酒,一杯下肚,所經歷的一切,便如夢一般,醒來全部忘記。
魏府這些人被拉進馬車,運出了城,緊接著,便有準備好的亂葬崗屍體拉了過來,按照魏府的人口,一個不少的擺在了前堂。
府中值錢的東西全都搬走,一桶桶的油潑了下去,連慎微扔了火把,都是木質的房屋,即使下著雨,火勢還是在快速蔓延。
天南小聲道:「主子,我不明白,您大可直接殺了他們。」
他雖不知道主子的過往,但主子從未瞞著他,因此時間長了也能猜到幾分。
連慎微摩挲著金屬扳指,靜默不語。
他只氣死了魏立,其餘人未動。
並非不想遷怒,而是看了應璟決的面子上。那混小子偶爾在魏府學書,魏立的夫人給了他不少母親般的照顧。
僅這一點,他就不能下手。
不過,即使這些人有一天或許記憶恢復,也再不能回到京城,因為魏府的人在今夜已經全都死去。
這些亂葬崗的人,會代替他們葬入魏家祖墳。
想來也是譏諷至極。
「留幾個人處理乾淨,備車,去皇宮。」
天南:「這個時間?」
「再晚,今夜恐怕也有許多人徹夜不眠,」連慎微走著,心口突然一窒,四肢驟然無力,他眼前一黑。
「……」
「主子!」
天南低聲驚呼,及時拉他一把。
細細密密的窒痛從心脈傳來,連慎微眉尖緊蹙,呼吸發沉,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蒼白的像張紙,額頭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天南瞬間反應過來:「是風先生給您試的新藥的不適反應?」
他記得風先生說,服藥期間切忌情緒翻湧,否則會引起心脈的悶痛,可他剛才分明沒在主子臉上看出半點情緒波動的樣子。
天南不免焦急道:「主子,我帶您回府!」
連慎微抬手止住他。
緩了片刻,他壓住過往的回憶,睜開眼,低聲道:「沒事,去皇宮。」
不過就如他所說,今晚是個不眠之夜。
還未上馬車,街道上便傳來馬蹄聲,緊接著便是一聲粗糙的低喝:「停!」
忠義侯府的老侯爺坐在馬背上,驚怒交加的看著燃著熊熊大火的魏府,吼道:「救火!都愣著幹什麼?!」
他帶著的皇城護衛軍猶豫地看向府前佇立的黑袍青年。
忠義侯自然也看見了。
青年往常似乎印在臉上的三分笑意不見,臉色蒼白而漠然,側眸望過來的時候喚了一聲:「老侯爺,許久未見。」
老侯爺冷哼:「別管他,進去救人!不敢得罪姓連的,就敢得罪老子了嗎?別忘了你們在誰手底下當差!」
他自三年前在邊疆的那場戰鬥中失了一條小腿,境界跌落,便回府養老,怕嚇到小孩子,就一直在府里,沒怎麼出過門。
今天才收到太子密信,叫他來救下魏大人一家,他才驚覺如今京城中,竟是連慎微一手遮天了。
可恨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護衛軍在裡面搜了一圈,很快回來復命,「回稟老侯爺,裡面……已經沒有活人了。」
全被燒焦,甚至看不出原貌。
老侯爺:「攝政王!」
連慎微被天南扶著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往前,停在老侯爺一側,他挑開帘子,「魏府突發大火,孤帶人趕來時,人便已經沒了。」
體內不住傳來的虛弱感,讓他不想再和無關的人做過多糾纏,語氣淡淡的,落在旁人耳中,便帶了三分漠視的態度。
老侯爺怒不可遏,抽出長刀便揮向馬車,強勁的內力在衝到馬車前,便被天南冷著臉攔下。
「你敢!」
天南飛身上馬,勒住鞭繩,牢牢守在馬車旁邊,沉聲怒視:「敬您一句老侯爺,便不要太不饒人!」
老侯爺一愣,冷哼:「天衡境?你這等實力,為何效忠於一個心術不正之人身旁,男兒當頂天立地,何不去邊疆效力?!」
「我呸!」天南臉拉得老長,「你才心術不正,管的也忒寬。這個時候想著拉攏別人,我看你也沒對魏立重視到哪裡去。」
他和明燭二人,本就只對主子效忠,狗屁的朝廷,想得真美。
老侯爺大概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直白的罵,臉色漲紅。
他確實對魏立無感,文臣武將之間矛盾似是天生,三年前邊疆一戰,後援遲遲不來,死了不少將士,後來聽說就是他們文臣在扯皮,才叫邊疆戰士平白死去那麼多。
說不怨那是假的。
他臉一沉:「公私之事,老夫分得清,攝政王若動國本,拼死,老夫也不會放過你,你且等著明日上朝,老夫定如實上報陛下!」
連慎微輕咳兩聲:「請便。天南,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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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養心殿。
李公公迎上來時,見攝政王一身濕透,頓時一驚,忙叫人拿了大氅和手爐來,「攝政王大人怎的淋了雨?快快快,您先披上,這初春雨夜著涼,染了風寒可就糟了。」
連慎微應了一聲,攏著手爐披上大氅進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