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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瑞內心魔念洶湧。
劍尊、劍尊!他不敢抬頭,垂著眼睛從水窪的波痕里捕捉那個倒影。修如竹、拔如松,指有節、目有光。
他想要得到這個人,他本已計劃好了一切!他為什麼會被拒絕?他怎麼能被拒絕?!
但沒關係……他早晚有一天會再找到機會的!早晚有一天能夠得到劍尊!到時候,他要劍尊的道心為他而破!他要他……
岑瑞忽然一驚。他從忽然靜下來的水窪中,看見了那雙眼中的凌冽,像一柄鋒利的劍,破開他的偽裝,剖出他所有的骯髒不堪的念頭。
岑瑞霍然抬頭,但已經太晚。
那隻手接住了一滴雨。
一滴雨,就是一柄劍。
指尖一動,那滴雨珠兒就成了世間最堅不可摧的劍!
這柄劍穿過朦朧的雨霧,像一縷縹緲的煙。
岑瑞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一劍前進的每一分,天地仿佛在此時靜止,所有正在墜落的雨水都停在半空,於是雨聲停了、風聲停了、葉聲停了。
他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好像也停了,他想要反抗,神識與法力的運轉卻好像也停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滴雨落到他的額頭上,而他身上由那個神秘的「金手指」所形成屏障,在這滴雨下像脆弱的薄冰一樣觸之即碎。
隱藏的魔氣霎時再無遮掩,那柄劍也再無阻礙地斬到了他身上。
他向後倒去。在消散的前一瞬,他看見了柏崖驚愕的神情,看見了大雨如潑,他又聽見了雨聲、風聲,和葉聲。
原來不是一切都停了,原來只是那柄劍太快。原來在劍尊出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籠罩在劍意之下再無反抗之力。
原來他所以為的「最近」,也只是一場妄想大夢。現在夢醒了,他的一切也將隨著這場貪婪的夢一起結束。
岑瑞的軀體倒在被雨水打濕的草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很快就被大雨淋透了。
柏崖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俯身伸手,他的手還沒來得及觸到岑瑞的軀體,就見這劍眉朗目的青年驟然散開一陣煙黑魔氣,逐漸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魔。」柏崖伸出的手逐漸攥緊。
「他不是你的徒兒。」雙文律道。
只是一個偽裝成岑瑞模樣的魔。
但一個魔如何通過洗塵池與七十二峰大陣的篩查進入劍閣?又是如何矇騙過舊友師長,使柏崖都未能覺察出問題?
雙文律垂目看著魔的遺軀,忽然伸出手,雙指虛捏。一個裂痕遍布的暗紅虛影驟然從魔軀里飛出,向著遠方逃竄,卻被強行攝了來,一路掙扎著震動不休。
「這是個什麼東西?」柏崖問道。
雙文律漠然看著指尖的暗紅虛影:「你自己說,還是我來查?」
暗紅虛影被困在劍氣當中,一動便是一道傷,它不敢再動,連連出聲道:「我自己說!我自己說!」
「不干我的事!我只是一個輔助系統,要做什麼事,都是宿主自己決定的!都是那個魔乾的!不干我的事!」
「岑瑞呢?」雙文律問道。
那個魔敢偽裝岑瑞的身份進入劍閣,必然是確定岑瑞不會回來了。
柏崖沒有說話,目光凌厲刺向系統。
「他還活著!」系統急急道,「那個魔想要盜取他的身份,我把他們互換了!我知道他在哪兒,你別殺我!殺了我你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雙文律的目光很冷,忽然笑了一下:「規則碎片當中原來還有你這種低劣的玩意兒。」
系統大感不妙,下一瞬一道強橫地神識已探入它的內核當中。
什麼「商城」、「等級」、「好感度」、「墮落值」之類的虛浮幻象在雙文律的神識下一觸即碎,顯出本質來。
系統在尖叫:「怎麼可能!你只是一個規則內的生物罷了,怎麼可能進到這裡?!你……」
但雙文律的神識卻輕而易舉地勘破了它的每一處漏洞,將它隱瞞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銳不可當的劍意甚至沒有刻意去撕裂它,只是自漏洞中掠過,它自己開始崩潰了。
隱藏的數據盡數暴露,裡面充斥著污穢不堪的內容,系統所謂的「無辜」只是謊言而已。
那個魔膽敢直接將目標對準劍尊,也是這個系統挑撥的。
「你是……」系統在崩潰中恍然大悟,但內部越來越嚴重的坍塌將它的餘音拉成一聲嘈雜的長音。
在崩潰前夕,他終於意識到,能夠輕易看破它本質、撕裂它規則的人,那只能是一方天地的……
護道者。
原來這就是其他系統前輩們提醒它要小心的護道者。
這就是傳聞當中,能從凡塵之身走向規則的一方天地之鎮守。
它前所未有地後悔起來。如果在進入此界之前,就知道這是一方擁有護道者的世界,那它必然不敢如此放肆;如果早就知道目標是護道者,那它絕不敢貪圖劍尊身上的利益;如果……
「不……我,等……」系統拼命掙扎發聲,它不想就這麼消散。它還知道很多!它還有價值!它……
但現在後悔已經太晚。
系統所謂的秘密在他的神識下一覽無餘。
規則碎片在其自身規則上十分強大,便如催眠系統可以將魔與岑瑞的身份互換,使得劍閣的檢測陣法失效,連柏崖在未曾防備時都會被矇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