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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拂歌卻又笑起來:「他不要你了。你何不拜我為師?他嫌棄你這顆魔心棘手,我看這卻是難得的機緣。」
夏遺冷笑:「你把我當什麼?你跟他鬥法的台子嗎?出去!」
方拂歌走了。
夏遺手骨攥得咯咯響。
一頭白猿……什麼都不如他,唯有一點、唯有一點……天、性、純、良!
他豁然站起身。
他要去南涼洲,把那根礙眼的竹子給砍了!
……
方拂歌遙遙看著不歸阜中那道殺劍往南涼洲而去。
一千二百年前,方拂歌遍查雙文律的道心。
他成了世間最了解雙文律的存在。他知曉他的一切,見證了他所有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可是,這些曾經使雙文律心動情動意動的七情六慾與往事,如今都不能再成為牽絆他的存在。
可他走得既非道種那般斬卻一切的道路,也非魔那般調心如幻萬般自在的道路。他的心像一柄劍,劍身一面折射出一切舊影,一面倒映著外物萬象,可是這一切都不能改變劍本身的剛硬鋒利。影只是影。
不是沒有情,不是不存在,但一切都不能影響他。
這是什麼道?
方拂歌未能尋到他的破綻,反而自己生了障礙。
從那時起,方拂歌就做下了一個決定。
他花了三百年,重整魔淵的情況、給自己布置出一重假幻象,然後,舍盡一切修為,只餘一道魂魄,如此,才能進入乾坤不被排斥。
他進入乾坤的這九百年裡,度過最開始的艱難之後,化身拜入過無數正法仙宗,學他們的法、看他們的道。
可是,這還不夠。
他想扒開雙文律的道心,再看一眼。
夏遺到底是不是他的破綻?
……
乾坤重整神道時,乾坤大能在天地立下八柱,雙文律拔髮頂竹簪,擲於南涼洲,成天地第八柱。
竹簪落地生根,長成一株葉可拂雲的竹。
這株竹在南涼洲立了幾個月,南涼洲的魔修們竟也就眼睜睜地看著。
一群廢物!
夏遺冷著臉來到翠竹下。
竹身挺直,碧翠如玉,頂端的枝葉承接天露,被風一搖,就撒下條條清氣。
許多魔修都來到這竹下,試圖參悟出其中一星半點兒的意蘊。
他們砍竹子?他們且捨不得砍這竹子呢!
面子算什麼?若是能學到劍尊的本事,轉修正法又有什麼不好?節操?什麼節操?魔修要什麼節操?
不過,這群不要面子的魔修在見到夏遺後,就一個個都溜了。
這殺星怎麼來南涼洲了?!他不是一般都待在北涼洲不出門嗎?
夏遺一張臉凶得煞氣逼人,他現在沒心情理會周圍這群魔修,長眼色的都跑了,不長眼色的……
他目光一橫,捉到個在不遠處徘徊的身影。大約是仗著自己的修為,覺得可以在這個距離看一看熱鬧。
「楚狂人?」夏遺裂開嘴,「他沒告訴過你,我再見到你,就要殺你嗎?」
楚狂人心中警鈴大作。
他來竹下,本是和其他魔修一樣的原因,並沒有想到會遇見夏遺。
楚狂人聽說過夏遺,但還從沒和夏遺打過交道。他這是哪得罪了夏遺?怎麼一見面就要喊打喊殺的?
可夏遺的殺氣不是作假,他已經拔出了劍。
楚狂人臉色一變,腳步一動就想跑。
他是個狂人不假,但狂不代表他就會沒頭沒腦的找死。
夏遺的劍域已經展開,鋪天蓋地的殺意像永不止息的狂風。
空間被封鎖,楚狂人慢了一步,見逃不脫,索性不逃了,狂烈之氣頓起,將無邊殺意隔在身外。
他的修為在第八重天璇境,同為拾柒大魔,不見得就怕了夏遺!
「你說的『他』是誰?」楚狂人問道。
他雖然不怕和夏遺打一場,卻也不想稀里糊塗地打這一架。
夏遺一劍劈過來,楚狂人使一柄長斧,架住夏遺的劍。他面色一變,身形暴退,吐息數次,才將侵入體內的殺意驅除。
夏遺嗤笑一聲:「你是怎麼踏上修行路的?你是怎麼開始仙魔同修的?你是怎麼煉你的狂的?」
他每問一句,就劈出一劍,將楚狂人劈得連連後退。
楚狂人的臉色已越來越難看。他已發覺到自己的失策。
同為□□魔,夏遺的修為怎會高到如此可怕?!鋒利的殺意順著長斧斬入他的身軀,也斬入他的心神,令他的神識都開始刺痛。
他感覺到夏遺好像並不急著殺他,但假如他膽敢放鬆,那就真的要沒命了!
但最讓他心中不安的不是夏遺的劍,而是夏遺的話。
「你什麼意思?」楚狂人問道。
他為此分了心神,被夏遺一道劍意破入心神。
殺!
他是怎麼踏入修行路的?
滾滾殺念強橫地破入他入道一念,喚醒一個被沉埋了將近千年的名字——畢於烽。
楚狂人本不姓楚。他的身份來歷無人知曉,只知其出身於大楚,所以被人稱作楚狂人。
畢於烽並非像尋常修士那般逐步修行而始,他本是凡人,一朝頓悟修為自生。
他是楚人,亦使楚亡。
畢於烽沒生在一個好時候。他出生的時候,大楚沉疴已積重難返,內有憂患外有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