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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之中忽起無味之香、忽落無象天花、忽起無聲之樂。
此夷、微、希之異象,為神道使行之異象,雖視之不見、聽而不聞,卻於心有感,這是乾坤神道的顯化,是神道始立之後,初行於世間才會有的異象,也是世間難得的大機緣。
待種種異象消散之後,昊祇道:「神位分封已成,諸位若無事,就請退下吧。」
他對這些修士們並不需要有什麼交代,既得神位,自會從神位中明了其職責。
此時,階下卻忽然傳出一聲:「且慢!」
昊祇聞聲,不由頭疼。果然是陸漸休。他還以為陸漸休放棄了呢。
「典柄執法公,有什麼事嗎?」昊祇不得不問道。
「我有監察之責,故請質詢上位。」陸漸休道。
昊祇深吸一口氣。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陸漸休瘋了似的瞄準這個神位,必然是想藉此作妖!
可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得不聽著陸漸休怎麼作妖。
「你說。」昊祇道。
陸漸休道:「世人皆知有拾柒大魔,霍亂乾坤。這些大魔當中,每一個手上都沾滿了血債。而其中,又以劍魔夏遺修為最高,最為可怕。」
因為陸漸休這橫插一槓,原本應當各自回去的諸多修士們都留了下來。這些修士當中有新晉的後之起秀,也有年歲甚久的老輩修士。
有些人聽他此言,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神色已有變化。還有些人不明所以,劍魔是很可怕沒錯,但他是魔修,進不了神譜,與陸漸休質詢有什麼關係?
陸漸休看了一圈殿中諸人,道:「為了讓一些不知曉此事的同殿明白這其中的關聯,請容我多說幾句。」
「劍魔夏遺,於一千四百九十六年前,為劍尊雙文律收為弟子;於一千零二十八年前,成為劍閣閣主;於九百六十一年前,叛出劍閣,轉入魔道,成為拾柒大魔之一。」
殿中驟然嗡鳴起來,許多人臉上顯出驚愕之色。
有出身劍閣的修士已忍不住開口道:「這算什麼?哪家宗門未曾出過不肖子弟?修行路只能自己走,若弟子有錯,皆要師父來背,那乾坤還傳什麼道?」
陸漸休道:「莫急,待我說完。諸位同殿或許有知曉此事的,但卻未必知曉另一件更久遠的事。
「自大約兩千五六百年前起,乾坤每隔百年就會誕生出一個魔道巨擘,在世間掀起無邊冤孽。而這個魔道巨擘,每次都活不到百年,就又會銷聲匿跡,直到下一個百年,乾坤當中又會再次誕生出一個魔道巨擘,掀起滔天血浪。
「在一千四百九十六年前,乾坤中的諸位前輩修士終於尋找到了這個魔修的轉世,此時他方才九歲。
「乾坤中諸位前輩查出此魔修天生一顆魔心,難以剝除,註定每百年投生世間、霍亂乾坤。
「諸位前輩別無他法,當時已經決定要解決此魔修,是雙文律偏要收下此魔為徒!」
陸漸休看著周圍人的神色變化,越說越快意。
他在幽洲地陷里看到的那個惘然境留於一千四百九十六年前,就在他和雙文律見過那個百年輪迴之魔的惘然境之後的第十年。
那個百年輪迴之魔的惘然境,進入之法在於時間,他們當時進入魔城時,正值那魔自盡後,以百年為倍數的時機。或三五百、或七八百年,總之,正巧是他以百年為期的忌日。
那魔修提前一年自盡了,在那魔修百年輪迴後的第九年,雙文律收了一個九歲的徒兒。
「是又如何?」有人憤憤道,「劍尊慈心欲救之,是夏遺自己不爭氣又墮落成了魔修。我看你就是純心找事!」
雙文律道:「讓他說。」
陸漸休看向高台上的雙文律,質問聲聲:「此魔修原本受困於乾坤排斥,故而百年方能一出。你收他為徒,破解了他的百年之困,然而卻未能化解其魔心,反而使得世間多了一個壽命久長的大魔!
「尋常宗門尚有清理門戶一說,你劍閣閣主叛出,為何不曾追捕?若說夏遺修為高超,尋常弟子難以處置,難道身為他的師父,你!劍尊雙文律!也沒有能力處置他嗎?
「為什麼要任由他霍亂乾坤?為什麼一次追捕都沒有過?
「劍魔夏遺犯下累累惡債,你要不要擔一擔?」
天宮中一時死寂。
雙文律看著他,面無表情道:「你說完了嗎?」
「沒完!」陸漸休高聲道,「一千五百八十六年前,你在幽洲特地尋找過一個夏遺前世所留的惘然境,寧可冒著生死之危也要看全那個惘然境!這是我親眼所見!你對此早有謀劃!
「你究竟為什麼一直要尋找此魔修?為什麼要留下他?為什麼至今未曾清理門戶?」
「你!劍尊,正應真定道君,請應我質詢!」
「還有呢?」雙文律道,「你對我的其他質疑,都說出來。」
陸漸休有很多。他收集了幾百年雙文律的問題,他從各種蛛絲馬跡當中發覺到雙文律的真實模樣!可是在他看到雙文律那雙幽深如古井的眼時,這一切的一切忽然都被拉到了最初,他最初對雙文律產生不滿、產生怨氣、產生恨意的時候。
「一千二百年前,魔淵入侵。」陸漸休的嗓子忽然啞了下去,「那時候,無數修士為了維護乾坤,都去了赤砂海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