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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先生也沒有了笑臉,他不看白肖,只對盧掌柜不溫不火道:「盧掌柜,你們既然不太歡迎我,又何必要請我來?」說罷起身要走。
盧掌柜這下完全變了臉色,先對吳先生賠笑:「先生別走、先生別走。這人不是我們安排的,他就是個才來的客人!」
見吳先生仍沉著臉,盧掌柜對白肖翻臉道:「我們自己的酒,愛請誰請誰!用得著你管?快滾快滾!」
她收了白肖桌上的酒攆他走,伸手就要推搡。
白肖躲開盧掌柜,他臉色陰沉下來,反又笑了:「這人連病都治不好,你還指望他除妖?」
盧掌柜聞言臉色先是一慌,本能去看吳先生,頓了一下才反駁道:「什麼除妖?我是請吳先生給我女兒治病的。」
白肖沒理她,看著吳先生,道:「六年前你坑蒙拐騙,被理縣的大戶請去治病,從身上搓了個灰泥丸子騙人是藥丸,半夜聽見動靜以為把人吃死了,連夜翻牆跑出去,被人追回去才知道病人竟陰差陽錯地好了,你也敢認下功勞,從此以後更是拉大旗作虎皮,一直沒有被人揭穿,還真當自己有本事不成?」
吳先生臉色驟變:「你怎麼……咳!敢憑空污衊人?!我吳蕭山治好的病人可是實打實的!」
「那你後來何必搞什麼修行算命的名堂?治不好病就說是天命難為。」白肖嗤笑一聲,「你騙吃騙喝到現在都沒被拆穿也是難得。盧家的妖怪可是真貨,你膽子養狂了,真對上妖怪小心連命都丟掉。」
吳蕭山下意識看向盧掌柜。
盧掌柜神色更緊張了,激烈反駁道:「你胡說什麼?!我家沒有妖怪!」
這下誰都能看出不對來了。
盧家如果只是女兒生病,真沒有妖怪,她這麼緊張做什麼?
「沒有妖怪?」白肖譏嘲笑道,「沒有妖怪,你為什麼從不答應別人幫忙請大夫?你真的找過大夫了嗎?人家回頭去仁德堂問一句,你的謊言可就破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瞧你女兒命中多桃花,此時和那狐妖歪纏,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姘頭除了那狐妖。」
盧掌柜瞪大眼睛臉色漲紅,又急又氣一時說不出話來,指著白肖直發抖。
吳蕭山眼珠動了動,佯裝不滿拍桌起來:「盧掌柜,你們托人請我,我就來了。結果搞這麼一出?」說罷匆匆跑了出去。
盧掌柜來找他時,的確是私下問他能不能捉妖,他來之前打聽過,盧掌柜家除了女兒生病了一年多,再沒有別的事。如果真是妖怪,豈能這麼平平安安地過了這麼久?大約是那小姑娘腦子不太好,瘋瘋癲癲的自己念叨些妖啊鬼啊的,盧家人就當了真。這種病人他也見過,試著治治,按照以前那套糊弄就行。
他想著盧家有名的四時酒,便來冒一趟險。可是沒成想才進門,就遇到這麼個古怪的書生,三言兩語把他老底兒揭了個乾淨。而且,假如盧家那妖怪是真……那他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吳蕭山心中暗罵,早知不摻和這一趟了。大堂里的客人可不少,那書生的話必然會傳出去,他酒沒喝成不說,還沾了一身腥,回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找他麻煩。
盧掌柜此時沒力氣攔他,店裡其他客人平白看了一場熱鬧,不由也竊竊私語起來。
「盧家真是妖怪纏上了嗎?」
「也說不定。她說是女兒病了,但態度一直奇奇怪怪的。這麼多鄉里鄉親幫他聯繫大夫,她好像沒有接受的。」
「孫家不也是因為這樣,才覺得奇怪,想要退親?」
盧掌柜一陣眩暈。
「如果都是真的,那個書生怎麼知道的?」
「不會是神算吧?」
「我們也去問問?」
與盧老闆相熟的老客扶她坐下。
一些客人已經湊到白肖面前打聽情況請他算命。
盧掌柜女兒的確不是生病,而是被一隻狐妖纏上了。可是這件事如果揭出來,十里八村多了個奇談異聞,她女兒還有沒有名聲?
「你,唉……放寬心吧。」老客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白肖被一群人追捧著圍坐,臉色好看多了,他擺出波瀾不驚的姿態。只是一群凡人罷了。他指點了幾個人,果然都說得很準。
其他人對他更信服了。既然如此,他方才說得也應該都是真的。那個挺有名的吳先生是個騙子,盧掌柜家的女兒根本沒病,而是和狐妖糾纏到了一起。
有人看盧掌柜的眼神已經變了。方才這神算可是說了,她家女兒命多桃花,不只是這狐妖,還會有別的對象……
正說著,人群後面推進來一個人。
盧掌柜撲通一聲跪下,捧著四時酒獻給他,哀求道:「求求您,您說您剛才說的不作數吧!」
剛才的話是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去的,就算她哀求了其他客人不要說出去,白肖還是可以再說給別人。這些客人都敬服他,哪怕心知肚明,只要白肖願意說一句他方才說得狐妖是假的,這件事也有了迴旋的餘地。她只能來求白肖。
「我百曉生說出去的話,何時有過假?」白肖臉色淡淡不肯接酒。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輕慢了您。我錯了!您罰我!您救救她吧!您慈悲慈悲她吧!」盧掌柜哀求道。
白肖心頭快意卻神色冷淡,道:「別說得我好像和你一個婦人計較似的。我說得都是實話,我的名聲不是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