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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深定很好。一次深定,不知歲幾方醒。策辟雲安靜修行,也免得他們辛勞。
策辟雲沉入深定,念念清淨,在此清淨當中,她覺察到了異樣。
「不要出定,唯有在這裡溝通是安全的。」她的心念這樣告訴她。
「你是誰?」策辟雲起念道。
心念如水,潮起潮落,給她沉浮出另一個故事。
想要喚醒印開天的舊識很難。沓臨把她投生在自己的世界中,用輪迴一次次洗鍊她的魂魄,要她忘卻過去的一切,消磨掉她對乾坤的堅執。
……
「我已找到印開天,但沒辦法把她帶走。」起雲峰上,方拂歌的聲音從劍光中傳出來。
九霄宮防衛太嚴,方拂歌也是趁著七大宗門選出的弟子進入九霄宮受指點時,才艱難潛進來的,但潛進來後,並不代表後續就順利了。方拂歌只有在策辟雲沉入深定中時,才能與她溝通,所有的交流記憶,也只能留在深定當中。若出定時還有心念波動,必會被沓臨捕捉到。
除此之外,九霄宮中時時守著的兩個合道者也很麻煩。沓臨的合道者隨時可以化作世界意志的化身,方拂歌可以潛入他們的心念,但若沓臨意志降臨,一切皆休。
主神也沒有辦法傳送印開天的魂魄,她被沓臨看得太嚴。想要把她帶走,只能藉助藏在沓臨外的穿越管理局。但是想要把印開天帶到穿越管理局,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
雙文律給他的那一道劍意,可以暫時拖住一個合道者,但是還有第二個合道者。
夏遺在一旁冷哼:「是真沒機會還是不想出力?」
堂堂魔主,能把乾坤攪擾得不得清淨,怎麼換到沓臨,就縮手縮腳起來?
他以為那劍光是神念傳訊,自己嘀咕兩句也影響不到師父溝通。
方拂歌卻聽到了,劍光中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小師兄』,自在天魔雖然手段難測,卻只在於眾生,對世界意志沒什麼法子。沓臨的『合道者』將我克製得厲害,實在是無法。」
「我性命掌握在你師父手中,怎麼敢不出力?師父待我可不似待你溫情,我若偷懶,就真的沒命了。」
夏遺瞪眼。
誰是他小師兄?!
他管誰叫師父?!!
「好了。你小瞧了她。」雙文律打斷他們,對方拂歌道,「她修器。器者心空,空而自在。」
方拂歌若有所悟。
沓臨執著於「有」。什麼都要攥緊手裡。自己沒有的,就要去從別的世界中奪來。它認為,把別人有的、自己沒有的拿來,填補了自己所缺的地方,就能達成圓滿。
它一直抓著印開天的魂魄不放,也是因為它雖然利用印開天的魂魄完善了自己的規則,卻沒有觸摸到本質。沓臨所完善的那部分道,重點不在於外武道,而在於印開天魂魄中的心空自在。
若是沒有了她的魂魄,沓臨所完善的道還會崩塌。但它抓得越緊,反而越不得圓滿。
雙文律忽然轉頭看向朔洲方向。
「你見機行事吧。」雙文律一步跨出,身影已消失在起雲峰上。
可供溝通的劍光還留在起雲峰上。
方拂歌敏銳地覺察到問題,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夏遺不想搭理他,強自按捺道:「不知道。」
雙文律匆匆而去,只留下半句話,夏遺也心生憂慮。
方拂歌提醒道:「不要離開。他留下劍光在這裡,就是要你與我傳訊。」
「我知道!」夏遺暴躁道。
雙文律離開得雖急,卻不會來不及解除這道通訊。他要方拂歌見機行事,所見之「機」,說不準就要從夏遺這邊傳過去。
若非看出了這一點,他才不會搭理方拂歌。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86章
朔州。
白芽被魔破了心境,瀕死之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沓臨的聲音。
她想要活,想要站到世界最頂端。這種極端的心念,與沓臨永不止息的開拓道有相合之處。
沓臨在她瀕死一瞬,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道。
憑什麼呢?
憑什麼,有些人生來就可以活得很好?憑什麼,她這樣努力,還是得不到那些人生來就唾手可得的東西?
她快要死了。可是那顆強執不甘的心,還始終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
沓臨與乾坤很像。但兩個世界又有不同。不同之處在哪裡?
沓臨坦然承認力量對一切的影響。連天地的本能都是晉升、都是完善自己,如何卻要欺騙自己的眾生?
這世上,明明白白的,就是能者上,弱者下。
承認萬物相競,並不代表著混亂險惡。它的武仙之道,不也有條不紊嗎?
而乾坤,它用因果給自己的道披上了一層天地至公的皮。
白芽看著魔幻象的「朗擎雲」。
妖魔鬼怪要殺她,人也要殺她。
那些神仙們會除掉要殺她的妖魔鬼怪,卻不會管要殺她的人。
他們是在救她嗎?沒有人救她。
這世上所謂的善惡、所謂的公道,本來就是假的。
她又想起楚狂人將死前的大笑與發問。
誰定的仙道?誰定的魔道?誰讓我生?誰讓我活?誰讓我走上這樣的道?
誰來斷我的功過對錯?誰來判我的命運苦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