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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眾生沒有反擊的餘地,只能在乾坤當中,藉助世界規則對外來規則的壓制,勉強與沓臨的武仙抗衡。
但沓臨也再消磨解構乾坤。
那本是一場必輸的戰爭。
乾坤在這一戰中失去了多少呢?
三千道統斷絕,萬千眾生覆滅。
乾坤之中,並不只有燭陰一個天生神明。
現在,只剩下了燭陰。
見過了這樣的慘烈,穿越管理局給雙文律刻畫的幻象,怎麼能欺騙得了他?
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之間的鴻溝不是可以輕易跨越的。乾坤對抗不了,只能逃。
日月之神可以做到將乾坤挪移出去,但在此之前,必須先解決困住乾坤的樊藤之網。
寧閒眠采眾星之精,金烏以太陽真火鍛造,玉蟾以太陰真水淬鍊,天工樓主印開天親鑄,成了乾坤中最鋒利的一柄劍。
這柄劍被交給了雙文律。
監戎與他從武仙中殺開一條血路,助他一路闖到了樊藤之根。
樊藤之根下,守著一個合道者。
合道者是沓臨世界中的最強者的境界。
這個合道者皮膚泛著一層烏金色的光澤,他有一雙白色的眼睛,眼珠之間只有一道銀灰色的細邊,區分出虹膜。這讓他看上去不似活人,反而讓人聯想起更高邈無情的,天空雲海之類的存在。
他安穩地盤坐在樊網之根下,那像是一棵由天光澆築成的藤,分散開無數散發出潔白柔光的蔓,每一條美麗的枝蔓都牢牢擰向乾坤。
沓臨的合道者坐在羅網之根下,像觸不可及的神聖,睜著一雙沒有情感的目,看著渾身浴血的劍客提著斑駁長劍,一步一血向自己走過來。
「你覺得你可以勝嗎?」合道者問道。
「這裡是乾坤。」血從雙文律手腕蜿蜒向下,纏過手指,從劍尖滴落。他身上的血太多,已分不清這道血是從哪處傷口中流淌出的,但他的手仍然很穩。
「我曾護持沓臨征戰過六十三個世界。」合道者說道,「其中有十二個見事不可成,就臣服了。剩下的五十一個世界沒有這種遠見,他們都不知道屈服,以為在自己的世界中,憑藉著世界之道對我的壓制,可以戰勝我。」
「他們都死了。」
「你如果這麼有把握,為什麼還要廢話?」雙文律抬起劍。
合道者站起來,扯下手上的手套,露出一雙泛著烏金光澤的手:「我只是覺得,太無聊了。」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每走一步,就揮出一拳,每一拳都砸在劍身,拳頭與劍鋒碰撞出火花,卻連一點傷口都沒有。
「每一次,看著你們一臉信念,像螞蟻拼命舉起比自己重許多倍的石頭向我扔過來,好像自己拼了命就能證明些什麼似的。」
「最後卻什麼都留不下。」
「你們怎麼就學不會彎腰呢?」
他又是一拳硬生生砸在劍身上,這柄采群星之英,以日月之輝鑄造的劍發出一聲哀鳴。
與此同時,一聲更大的啼鳴響徹乾坤,那是金烏的啼鳴。太陽星熾烈地燃燒起來。天上撒下雨水一樣的光,那是太陰星的血。
日月的光交相輝映,使得整個乾坤中再沒有一處陰影之地,天地如琉璃通徹,但這琉璃般的世界,卻被牢牢困在那美麗的樊網當中。
這瑰麗的異景意味著隕落。
金烏墜,玉蟾碎,日月的消隕,換來了一個機會——將乾坤挪移的機會。
還不到時候。按照計劃,應該是雙文律先斬斷樊藤之根,而後金烏玉蟾才會挪移乾坤。而且,挪移乾坤,本不至於要了他們的性命。
合道者神色淡漠。
沓臨已經征伐過無數個世界,早已知曉這些小世界會如何做。他們本來也沒什麼選擇。
他被安排守在樊藤之根,自然也有別的武仙被安排去斬斷乾坤逃離的可能。
可是他們的任務似乎完成得不太好,讓乾坤的日月之神還有機會捨命展開挪移。
不過沒關係,只要樊網仍在,他們的挪移就沒有任何用處。
日月最後的光輝,還能維持十息。
但這個劍客,沒有機會在十息內斬斷樊網之根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雙文律:「你的劍很硬。」
「你的骨頭,是不是一樣的硬?」
那柄發出哀鳴的劍,已從中段生出一道裂痕,裂痕越來越大,最終墜在地上,發出一聲無力的脆響。
……
「沓臨在哪裡?」花空謝的聲音冷得像霜。
月是變幻之主,每當月升起,水中就會有月的影。花空謝自月在雲夢澤的影中誕生。
她是玉蟾的化身。玉蟾隕落,花空謝失去了月神之身,但因為這一道影而得以留存。
可是金烏的道路與她不同。
太陽沒有影子,哪怕照映在鏡子中,它也是一團耀目的光。
金烏……是燃盡一切的火。
金烏沒有影子,但有眾生自古拜日祭火的夢。眾生沒有忘卻太陽的光芒與溫暖,金烏的火就不會熄。
花空謝一直守在雲夢澤,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她在從雲夢澤中一片一片打撈金烏的魂魄。
三千年過去,她終於從眾生夢海中撈起了金烏虛弱的魂魄,藉助乾坤重立神道的日神之位休養,但金烏想要徹底恢復還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