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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身體接觸時確實是會束手束腳。但拋去這個來說,與沈柊共度的時間遠比白木汐想像中更自然舒適。就算是放在以前,她們像這樣從大早上開始一起待十好幾個小時的經歷也幾乎沒有,畢竟那時她們兩個人假日都不怎麼起得來床,往往起來見到面的時候已經快要吃午飯。而今天,白木汐在天色還沒亮全時睜開眼就見到沈柊,再到現在入睡的時間點,這樣長的時間,白木汐卻意識到她並不覺得難熬。
也不知道都做了什麼,白木汐想,怎麼就過了一天。
其實當然是知道做了什麼事的。一起看電視,沈柊很明顯還對曲陽漾持著些彆扭心思,節目組又刻意把白木汐和曲陽漾的互動剪得煞有其事的親密,就算沈柊嘴上沒說,白木汐卻能感受到她在每次看到曲陽漾與她的鏡頭時默默繃緊的身子,在鏡頭切換後才放鬆下來,無意識地往她臂彎里靠一靠。
還彈了吉他。本來是白木汐自己要練新歌,後來也聽沈柊彈。沈柊在得了《緊張》的版權許可後似乎專心練過好多次,指尖磨出了薄薄的繭,邀功似的將手伸到白木汐面前展示給她看,白木汐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帘,忍住想給她揉一揉指尖的衝動。
也一起溜了哈魯,本來白木汐不想讓沈柊也一起去,怕她病還沒好全又吹風,但到底沒頂住沈柊靜坐似的無聲抗議,把她裹得嚴實後一起出了門。沈柊在散步時又提出晚上下廚的建議來,儼然一副之前因病沒能實現今天一定沒問題的樣子,白木汐拗不過她,溜完哈魯後又跟著沈柊去超市,眼睜睜看著她買了整隻生雞回家,摩拳擦掌地想要燉湯,最後險險被白木汐以家裡根本沒有熬湯用的鍋為理由制止住。
白木汐於是湊合著做了兩碗面作為二人的晚餐,看著有點鬱郁的沈柊,默默想著之後什麼時候找她爸媽諮詢一下煲湯的手藝好了,總之先把整雞塞進了冰箱底層。
當然是記得這些事的,人的記性哪有那麼差,今天都還沒過去,一言一行都歷歷在目。白木汐只是有點不明白,就這些事情,想起來都顯得瑣碎,怎麼就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天呢。
照這個樣子來看,一個月的時間應該也很快。白木汐想。
沈柊病的時間很巧,把上一刻還處在凝滯尷尬氛圍里的兩個人一下子拖到舊日時光里,這段時間像是帶著磨砂的質地,溫吞又磨人,而白木汐的心本來就不像花崗岩那麼硬,甚至不需要打磨就自行軟下來。
沈柊看起來很努力,她總是若有所思的,一副想要做些什麼卻又苦於不知道從何下手的樣子,白木汐都看在眼裡,但除了裝作沒有注意到之外什麼都做不了。說到底,白木汐本來就不覺得這種事情是要多努力去做到的,她覺得自己不是抱著什麼希望答應沈柊的建議的,那麼白木汐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她想要從這一個月里得到什麼呢,又想要為此付出些什麼呢。
她那首名為《春天》的歌其實歌詞還沒有敲定下來,而白木汐現在有了些靈感,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睜開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白木汐翻身坐起,拉開窗簾的時候被刺眼的天光晃了眼睛,眯了一會兒才在有違和感的窗外景色下意識到她現在正身處沈柊家裡。
她閉一閉眼,猛然映進眼裡的光在眼底留下明明暗暗的光斑,閉上眼也影影綽綽的顯在眼前,白木汐帶著光的視覺暫留走出房間,和正站在客廳冰箱前的沈柊四目相對。
「昨晚睡得好嗎?」
是沈柊先開口,清凌凌的聲音,莫名讓白木汐一激靈,不為人知地抖了一下。她默默點頭,沈柊放下心似的輕嗯一聲,從冰箱裡拿出袋吐司:「今天等一下一起去你之前住的酒店把你的東西拿回來吧?早飯想吃什麼?和昨天一樣可以嗎?」
非常自然的語氣,像是已經共處過無數個日夜——雖然她們曾經確實相處過很長的時間。白木汐眨眼,眼前的光暈重重還沒有完全消去,深淺不一的映在眼底,現在又慢慢混進去沈柊的輪廓,或許是她看得太久,造成一種視覺暫留的假象。
白木汐笑一笑,聲音隱隱帶著晨起的潮氣,卻應的乾淨:「好啊。」
*
開去酒店時還是白木汐開的車,就算已經不燒了,但不知是不是白木汐的過關心,她總覺得沈柊看起來還是顯得纖弱,讓白木汐有種她是尊雪堆起來的人像似的錯覺,走兩步就要化開。
但雪人兒卻沒什麼病剛好的自覺,總想要挨著她。要和白木汐一起出門是沒得商量,要去收拾白木汐那估計一個旅行箱都只能裝半箱的東西也要跟著一起,白木汐只好認命地帶著沈柊來到她那空了兩天白花了錢的臨時住處,把人找個舒服地方安置著坐下,自己老老實實地在監工一樣不錯眼的沈柊面前收拾起東西來。
她東西不多,本來剛住進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全靠現買和林北接濟,後來好容易找個機會回趟家想搬東西走還被沈柊截胡,除了必要的換洗衣物什麼都沒能從家裡拿出來,倒是方便了現在收拾。白木汐囫圇地往包里裝,整個收拾的過程估計也就十幾分鐘,她一邊想著這趟出門簡直約等於只是帶著沈柊出來兜了個風,一邊打算喊著沈柊一塊兒離開,結果一抬眼就看到沈柊正直勾勾地盯著她還沒拉上的包里看,一副在意著什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