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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同樣想到了她們後續發生的事,沈柊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白木汐生怕林北再口不擇言說出什麼不能說的東西來,飛快地吃完了飯,惡狠狠地和林北分別了。這人自認理虧,在逃離現場後在微信上發來許多致歉的表情包,被白木汐當做道歉的賠償存下來,算是把這事翻了過去。
但在沈柊這裡,這事似乎沒能這樣翻過去。
午休時間並不進行導師的拍攝,她們在吃完飯後應該回各自的休息室,而同行的一路上默默無言,格外沉悶。
白木汐一邊走一邊祈禱著能在分開前都相安無事,但很可惜祈禱落了空,還沒走到休息室,沈柊就突然開口道:「你那時候……是為了我才想進表演社的嗎?」
……現在問這種問題,還不如給她一刀來得痛快。白木汐簡直覺得自己一口血被梗在喉嚨口,只壓著聲音驚恐道:「……你一定要問嗎?現在?」
沈柊看向她,從善如流地順勢退讓:「那等我們回去了再問?」
也不是這個意思!白木汐覺得頭疼起來,試圖向沈柊循循善誘:「我的意思是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覺得是不是就不要再提了……你問這個也、就是……沒必要。」
這話對白木汐來說算是很重的拒絕了。沈柊想。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白木汐對她說「沒必要」這類的話。
她又想起剛才吃飯的時候聽到白木汐說的話:有些人喜歡別人就是會想要隔開一些距離的。
但白木汐不是這樣的人。她的喜歡表現的很明顯,像是日光一樣的明亮昭昭。喜歡的話就要待在一起才好,多久都不會覺得膩,也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天馬行空的聊什麼都好——以前的白木汐是這個樣子。
而現在呢。在鏡頭外,白木汐卻比在鏡頭裡對她更僵硬一些,除了工作相關的事幾乎找不到可聊的話題,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反而更放鬆。
……想這些做什麼,這不是很正常嗎。沈柊想。錄製前才剛剛聊過,本來就已經理解了自己以前得到的是特殊對待,白木汐已經不再是那個會想要偷偷和她加入同一個社團的白木汐。她現在和白木汐之間能像這樣子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還在身邊、還能夠交談,她沒理由還去要求更多。
是因為所謂的落差感嗎,為什麼會覺得煩悶呢。
類似的心情在早些時候也有過。
在上午的選歌指導里,有一首歌是情歌,沈柊聽到白木汐那邊有人拿這首歌問她,說沒有感情經歷的話是不是會很難唱。白木汐仔細想了想,懵懂地回她說,按你這個說法,那我這樣老唱那種苦情歌的、不是真的要去談好多次失敗的戀愛才行?讓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年輕的女孩子們聚在一起,話題總帶著點兒隱秘的甜,很快就有人大著膽子問,那白白有談過戀愛嗎?
白木汐顯然被問的猝不及防,有點害羞地卷著歌本敲敲地面抗議說怎麼問導師這種問題啊,但很快又一本正經地慷慨回應,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初戀。
在旁邊下意識側耳聽得格外認真的沈柊一怔,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念頭就聽到白木汐一條條數著認真說道,短髮,個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左右,但很瘦,人也很帥氣。
沈柊很少有這種思考突然停滯的感覺,上次應該還是在朋友何顏口中聽到她說之前一直在追的綜藝里有個叫白木汐的拿了冠軍、最近好像要來她參加的綜藝里做飛行導師的時候。
那時她沒注意打翻了水杯,怔怔看著水流過桌面滴到自己腿上也沒能反應過來。這次則是窒息一樣的空白,她沒能做出任何舉動,思考也好、呼吸也好,都像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仿佛空氣都靜止下來,一片空茫的腦海里只能堪堪冒出一個念頭:白木汐說的不是她。
儘管在她的印象里像是過了很長的時間,但現實里應該只是一瞬。沒有人發現她的異狀,白木汐也沒有停頓,流暢地繼續說,是外國人,國籍是神聖布里塔尼亞帝國,眼睛是紫色的,擁有一種叫geass的能力可以讓人絕對服從,發動能力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
她話說到這裡,本來在屏氣凝神聽著的所有人幾乎都聽出不對勁來了,練習生忍不住插嘴問她說的是誰,白木汐露出惡作劇得逞一樣的明朗笑容,理所當然似地忍著笑說,在說魯魯修啊,你們沒看過嗎。
在一眾「被騙了」的哀嚎聲中,沈柊大概是回神回的最慢的。她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鈍鈍地意識到白木汐是在說動漫里的人物,那部動漫還是她陪著白木汐一起看的,她沒多感興趣,但白木汐很喜歡,總說裡面的主角很帥,她也就願意多看幾眼。但看完之後腦子裡留不住什麼情節,想著的總是類似於今天白木汐吃了兩根棒冰,她怎麼沒攔住,等會兒如果這人胃難受起來可怎麼辦呢。
或許就是因為她那時沒認真看,現在才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白木汐在開玩笑,平白被嚇了這麼一跳。沈柊想。其實現在仔細想來,白木汐怎麼可能會在這麼多人和鏡頭面前說她的初戀呢,現在她們又有在合作cp,無論說的多含糊都容易被發現在說她——
「……」
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默認自己是白木汐的初戀是件很讓沈柊吃驚的事,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到現在才突然發覺這好像是根本沒有根據的想法。但她不能問,沈柊知道這是不能去問的。本來就是大家開玩笑一樣地在說「初戀」,怎麼就偏偏她偷偷聽到之後還在耿耿於懷,非要去失禮地刨根問底問個真正的究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