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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車的門是電動的,言疏月剛想按開,窗外傳來林思雪和陸雲野的聲音。
兩個人三更半夜煮麵聊天,言疏月聽著她們歡聲笑語地回憶練習生時候的往事,心口隱隱作痛。
這種痛和傍晚在月牙泉旁鼓足勇氣推開陸雲野那會一樣,因為混亂中她聽見了言疏影在說話。
長姐的聲音嚴厲又無情,斥責她不像言家的女兒,身上背負著全家族的心血,竟還有心情談情說愛,她們身份不符,性別……也不符。
環繞在腦海里的罵聲刺得神經疼痛,所以扯掉的絲襪成為那根崩塌的導火線。
言疏月伸手隔絕了陸雲野,也隔絕了她們的愛。
她還有家族,不能沉溺濃情之中,誰知越觸不可及,就越想要貪婪地靠近。
陸雲野的眼眸含有太多太多情緒,令她很恐慌,害怕對方就此終止,於是急忙補上一句。
「獎勵給你了。」
大概這樣便會親密起來,會沒有那麼生硬。
言疏月看不明白陸雲野最後的那抹笑容,帶著無奈,與落寞,這樣的笑容一點也不適合她。
「許個願吧,據說很靈。」陸雲野拿著硬幣對她說這話的時候有種至上的聖潔。
言疏月很想回復一句。
你比神明要強大。
凡人皆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陸雲野可以,她站在如神衹的黃沙間就好似神明。
言疏月把願望讓給了對方,硬幣拋上空中的剎那,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內心默念,希望陸離歌星路通暢,別再這麼辛苦。
可耳邊聽見的,卻是陸雲野虔誠的祈禱。
「那就希望,言疏月能永遠自由。」
玫紅色的唇瓣斑駁得一塌糊塗,言疏月知道剩餘的口紅在自己嘴上,這是她們愛過的痕跡。
信仰是真摯的,帶著甜蜜的氣息。
她告訴自己不要淪陷,可是光與光交接,一切意志力消磨殆盡,人會墜入深淵。
當吻到情迷意亂,還敢說不愛嗎。
言疏月想,她不敢。
所以回去的路途上,她強忍眼淚與心悸,到達終點便將自己藏進被窩,靠睡眠來逃避現實。
如果可以,希望神明能聽見她的訴求。
如果可以,言疏月希望是勇敢的言疏月。
車外的陸雲野被覆住額頭,墨色的眼眸直勾勾望著前方女子,言疏月這才知道原來她又生病了。
張曉寧說過,高強度運作的身體透支過度會有應激反應,比如總會疲倦,比如一下就容易發熱感冒。
陸雲野更嚴重,正常人對那方面的需求沒有這麼大,她超出常人成癮,無法控制住。
言疏月想過毀約,毀掉那些合同,讓她好好休息,好好睡一個完整的覺。
理智和情感塌陷重組,言疏影又出現了。
尖銳的批評入耳,占據上風。
然後她就看見被摸額頭的女人手很用力抓了一下裙子,就這一個動作,言疏月徹底心灰意冷,心口的疼痛放大,眼淚止不住,割在臉上生疼。
原來,原來誰都可以……
她不是唯一偏愛,從來都不是。
疏月照雲野,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沒有人會百分百偏愛她。
後來,林思雪果然提出要複合,言疏月不想再看下去,捂住耳朵重新回到床上。
不聽不想不看,她親手推開她,而她也理所當然地遠離了,她們就這麼默契嗎。
大風吹了一夜,席捲沙礫吹打在門窗上,有許多人,註定一夜無眠。
第20章 020
陸雲野腳步虛浮地回到房車,在外面待太久藥效已經過了,腦袋跟灌進十斤水泥一樣重。
言疏月睡在床的角落,姿勢特別沒有安全感,單薄的肩膀蜷縮著緊抱棉被,看起來像個小可憐。
陸雲野不想上床吵醒她,乾脆坐到沙發椅上點菸,又怕封閉環境熏人,小心翼翼推開一條窗戶縫隙,將手搭在窗台邊。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舌間軟熱的觸感讓人著迷回味,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再加深便被推開了。
從言疏月當時的眼神中,陸雲野讀出了膽怯。
言家沒有人了,所以她退縮。
陸雲野偏頭又低頭,最後無奈地笑一下,沒安全感的姑娘,怎麼就是不相信她呢。
她能給予的,怎麼就不會是她恰好空缺的呢?
房車的鬧鐘突然準點報時,六點整,言疏月被吵醒了,在床上翻動幾下坐起來,迷迷糊糊對焦前方。
陸雲野夾著一根快燃盡的煙坐在窗台前說話:「早啊老闆,吃早餐嗎?」
言疏月不想面對她,可對方臉色蒼白病態,心下一軟,輕聲道:「沒睡嗎。」
「是啊,所以要吃什麼?我做好就去睡。」陸雲野換了身衣服,簡單的薄T恤和熱褲,長腿晃晃悠悠交疊在一起。
「你睡。」言疏月爬下床:「我和他們吃。」
路過座椅旁,陸雲野突然將她攬腰抱住,女人失去平衡往後仰,不得不分開雙腿虛跨著支撐身體。
「坐下呀老闆,難道就這樣保持嗎?我不信你有這個控制力。」
確實沒有,這麼點兒說話的功夫言疏月身子已經在打顫,只好慢慢往下壓,最終坐到了對方腿上。
因為發熱,陸雲野整個人跟個火爐似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