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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還從沒這麼狼狽過,只見她趴伏在地緩了緩,這才打起精神向後看去。
雲清樾原本是排在江陌身後運功的,只是這一次江陌與曇心的聯繫被打斷,自然而然也影響到了雲清樾的傳功。甚至於她修為更低受創更重,翻到時唇邊就溢出了一抹嫣紅。
江陌回頭這一眼正看見,霎時就被那抹紅晃了眼,忙忍住傷勢轉身將人扶住,緊張道:「師姐,師姐你沒事吧?」
雲清樾氣息有些萎靡,但總體來說倒沒什麼大礙,擺擺手應道:「無事。」
兩人好不容易從此脫身,回頭一看,另外三人卻還在苦苦堅持。她們自然做不到視而不見,再抬頭去看那祭台,卻見祭台上紅光更盛,與之前獻祭時一般無二——或許經過七寶琉璃心轉換的能量更為精純,但此時祭台吸納她們靈力時的狀態,與汲取祭品的血肉魂魄並無不同。
「怎麼辦?」江陌一面往二人嘴裡塞丹藥,一面心情有些沉重。
雲清樾張嘴將丹藥吞下,心情比她更沉重。因為此時陷入險境的三人中除了曇心,另兩人一個是她師尊,另一個是她母親,她更不能看著她們身陷險境。
可還有什麼辦法呢?這祭台需要的能量太多,憑她們這幾人根本就不夠啊!
就在二人心亂如麻之際,祝白羿也到了強弩之末。她還挺厚道,並沒有貿然撤掌,而是對著前方的曇心喊了一句:「小和尚,受不住了,先撤。」
話音落下,祝白羿這才強行中斷了彼此聯繫。
然而就像之前江陌聽不到系統回答一樣,此時的曇心神志也陷入了恍惚——或者更準確些說,他的心神早已失守,外間發生的一切他都感知不到了。而在江陌和祝白羿陸續撤手之後,依舊平舉雙臂保持著之前姿勢的,便也只剩下那一道單薄背影了。
祝白羿是在撤開之後才發現這一點的,她臉色當即也有些不好看,心中暗呼一聲:壞了,只是嘗試一下,不會還要搭上小和尚一條命吧?!
這念頭甫一生出,還沒等祝白羿等人思考對策,就見眼前忽然光芒大作。
不是祭台發出的光,而是曇心身上驟然亮起了光芒。那光芒如煌煌烈日,耀眼極了,讓人莫敢逼視,結界內外的人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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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手貼上祭台後不久,曇心便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地之中。
他整個人,或者說整個意識似乎一分為二,隨後見證了兩份數萬年的漫長記憶。其中一份是七寶琉璃心的,另一份則是來自鮫珠。
數萬年前,修真界眾人為了封閉魔界通道,設下封印大陣。七寶琉璃心被它的主人親手從胸腔里挖了出來,其後鎮壓封印數萬年。直到萬年前,隱藏極深的封印大陣被人發現了,它又被人取了出來——取它出來的不是人修,而是殘存的魔物,他們想要毀了它,可惜最終未能如願。
七寶琉璃心逃了,它憑著本能逃進了佛光寺,卻也為佛光寺帶去了滅頂之災。最後在老主持獻祭自身的秘法護持下,整座佛光寺穿越壁障,落入了滄瀾秘境中。
滄海桑田,萬載之後,它遇上了一個叫做曇心的小和尚……
而鮫珠的故事比起七寶琉璃心來,還要更長更精彩。它原本就是鮫人一族族長的鮫珠,世代繼承的同時,鮫珠也見證了整個鮫人一族的成長壯大,可以說族中每一個鮫人都是它看著長大的。直到設下封印大陣時,它被族長獻祭出來,作為鎮壓之物離開了鮫人一族。
可鮫珠和七寶琉璃心不同,哪怕離開了族地,鮫珠對於族人依舊是有所感知的。它首先感覺到失去鮫珠的族長離世了,後來又見證了氣運削減之下,整個族群的迅速頹敗——天災人禍,族人數量銳減就不提了,更可怕的是鮫人一族的新生兒日益減少。
繼任的族長為了族群傳承幾乎愁白了頭,可事情不僅沒得到解決,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封印的力量銳減,鮫珠為了鎮壓封印,只得一次次壓榨鮫珠內存儲的能量。終於鮫珠撐不住了,不得不向族人們求救,請求他們設法替它補充能量。
可是鮫珠沒想到,它在封印大陣的影響下變異了,族人的力量再也無法彌補它的消耗。然後一個接一個的族人開始用生命想它獻祭!
說來鮫珠都覺得有些可笑,那些族人甘願赴死,並不是因為他們大公無私想要救世。他們只是看到了鮫人一族的末路,既惶恐又不甘,於是想出了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按照目前的趨勢繼續下去,鮫人一族反正難以存活,於是他們決定舉全族之力扶一人上位。
被選中的幸運兒就是如今那隻慫兮兮的鮫人,萬年前他剛才出生不久,但大祭司卻在他身上算到了一線生機。然後所有人陸續赴死,將全族的氣運全留給了他,同時鮫人自願獻祭救世也是功德,那全族的功德再次落在了一人身上,才能保全他至今。
……
兩份記憶同時看完,饒是曇心神魂強大,也不免被影響得恍惚。回神時他已被一片耀眼的光芒包裹,整個人被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但也只是幾乎,因此曇心很容易就發現了異樣……
他的心口在發光,或者說他身上光芒的源頭正是他的心口,一顆七寶琉璃心在光芒中若隱若現。猶記得當年剛得到七寶琉璃心時,曇心也曾將這顆心取出來給雲清樾和江陌看,那時便覺光芒耀眼。如今八十年過去,曇心日日誦經修禪,七寶琉璃心再度現世時,光芒較之從前不知明亮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