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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薛樺在活動室總是時不時地抱怨,抱怨社團的活動浪費時間,害得他沒有時間去實習;抱怨所謂的軟體模擬太兒戲,根本不像正經的實驗;抱怨他們的科研團隊太草台班子,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可能……
這些抱怨都不是直接說的,而是指桑罵槐拐彎抹角地表達,其餘的社員也不是都能聽懂話音。比如直腸子的林朗,從頭到尾就根本沒有聽出來薛樺話里的潛台詞。
考慮到他的抱怨暫時還沒有對社團活動造成太大的影響,考慮到季知行對他的看重,許東陽忍了。結果,忍不下去的是薛樺。
「我不想再繼續做這種電子廠流水線一樣的工作了,根本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鍛鍊。」薛樺說道。
林朗第一反應是挽留:「這都是暫時的,等我們試出大概的方向,就能正式組建實驗室做具體的實驗了。」
薛樺兩手一攤:「那得等多久呢?我不怕等,怕的是遙遙無期!我都大四了,本來這學期應該去找單位實習的,為了你們的項目把時間都耗在這個幾十平的活動室里,我又得到了什麼?」
第一個反駁他的是易戥:「納新的時候就說過了,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你當初自己不考慮清楚怪誰?」
工程學院的龔誠也開口了:「社團活動基本都在晚上,白天不有的是時間實習嗎?」
觀察了社員們的態度後,許東陽才開口:「我想,化院出身的你應該很明白,搞科研基本都是以年為單位的,花幾年甚至幾十年來完成一個項目都是常事。當然,我們的項目理論基礎紮實,未必需要消耗好幾年的時間,但這麼短短几個月肯定是看不到什麼成果的。」
薛樺聽出許東陽話中隱約的挽留之意,心裡有些自得,於是說出了他的真實意圖:「說實話,我是真的看好你們的項目,也很願意繼續留在社團。但是我需要一個承諾,來保證自己的付出不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要什麼承諾?」許東陽心裡隱隱有些猜測。
薛樺盯著許東陽的眼睛,說道:「我希望你們現在就能許諾公司成立後的股權激勵。」
這話一出,活動室的人就面面相覷,現在說這話未免也太早了吧。
大部分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現階段他們所做的僅僅是按照季知行設計的實驗方案在軟體中點選可行的材料,然後交由軟體合成推導,再記錄最終結果。這樣的工作量與對項目的貢獻度實在是不足以置換股權。
許東陽都氣樂了:「未免也獅子大開口了吧!」
按照他的預想,股權激勵應該至少是在天使輪融資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
那個時候,他們的實驗差不多已經步入正軌,可以開始著手成立公司。得到天使輪融資後資金寬裕,可以適當地給社員發放補貼甚至正式的薪資,而對於參與項目後期攻堅任務的核心研究人員才有可能給與股權激勵。
薛樺對許東陽的拒絕也早有預料:「那就算了,我不勉強。」
他轉頭對其他社員說道:「你們真的要繼續留下來當苦力嗎?大家應該都是衝著季知行才敢相信這個項目能成功的吧,可除了一開始那幾次活動,季知行後來出現了幾次?人家在閻教授的實驗室奔他的前程呢,只有我們還傻乎乎地在這兒浪費自己的時間。」
林朗聽見這話都氣炸了:「實驗方案難道不是知行設計的嗎?他難道沒有參與軟體模擬實驗嗎?只不過沒有天天到活動室來罷了,可他哪天沒有遞交至少50組數據?」
薛樺嘲諷地一笑:「不一樣,我希望他能跟我們並肩作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心二用,甚至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別的實驗室里。」
「呵呵!」易戥比他笑得更諷刺:「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一心二用啊,一天只能完成二三十組數據,怎麼好意思指責別人!」
易戥肯站出來說話,林朗和許東陽都很感激。他倆身為社團負責人,又是實際上的既得利益者,很多話不好由他們來說。
薛樺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林朗和許東陽已經不可能再挽留他了。
薛樺也不糾纏,撕了張紙當場寫了一封退社申請書。
許東陽接過一看就直冒火。
紙上除了標題「申請書」和落款以外,只有一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誰是燕雀?誰是鴻鵠?薛樺這是看不起誰呢?!
可退都退了,許東陽也不想再生事端,鬧出動靜來,名聲受損的只會是他們社團。他們的社團現在不能給社員任何實際的福利與許諾,那麼一個意義上好名聲就至關重要。
豈料薛樺還能說出更過分的話來。
他走到活動室門口,轉過身來,輕輕一笑:「我成立了納米電極材料科研社,有意向的可以來報名。」
這是當面挖牆腳啊!林朗差點跟他動手,許東陽拼命攔著才沒讓事態失控。
聽完了過程,季知行拍了拍林朗:「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有錯?」
林朗看了看季知行的臉色:「我就是想,你那麼看重薛樺……」
季知行搖搖頭:「我看重他是因為他的能力,但是如果妨害了社團的凝聚力,再有能力的人都不能留了。」
他當初直接放紀素安離開也是基於這個原因,一個團隊的凝聚力至關重要,過於冒進的、愛挑刺的、愛爭鋒的都會影響團隊的和諧,進而影響科研活動的順利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