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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國師!」
道貞一口氣嘔出,嚇得大監雙膝發軟:「國師,陛下這般,您可不能再有事!」
不能再算了。
再算下去,這條命也要交代了。
天道茫茫,無情有情,道貞自問修道之人,卻勘不破這萬千天機,她沉下心來為李諶診脈,一心多用地想:鳶兒會如何?
康寧侯命喪大海,自是有人喜有人憂,陸漾這人行事不顯山不露水,要緊時候卻也兇悍至極,她人沒了,世家們有了喘息之機,幸災樂禍,且等著陸家沒落。
李諶痛失上天賜予的『鳳凰』,心神大傷,只道他為君有失,所以上蒼才要收回助他建立不世功業的能臣。
海的那邊太遠了,陸陸續續派出去十幾批人,回來的不多。
遑論找到陸漾屍身。
大海一望無垠,而人多渺小,除非有奇遇,否則被海水吞沒的人哪能得到一線生機?
陸老夫人風裡來雨里去,驕傲了大半生,臨了被上天捉弄。
失去血脈至親的痛超乎眾人想像,在這個節骨眼,被稱為「定海神針」的老夫人大病一場。
同年,出月子不久的桃鳶暫辭鎮偱司統領一職,臨危受命接管陸家,逐步成為陸家名副其實的掌權人。
第92章 絕處逢生
天井村,闔村以打漁為生,靠天吃飯。天還沒亮,念魚跟著幾位叔伯出海。
依照天井村的規矩,只有男人有資格出海捕魚,女人要在家織布或做些旁的營生。
不知多少輩傳下來的鐵令,海妖喜吞食女子,想在海上得到豐收和平安,漁船上就不能有女子。
這鐵令一輩輩傳下來,到了念魚這一代破了例。
念魚親爹死在幾年前的海難,傳言他出海那日私藏了女人家的肚兜,惹得海妖大人發怒收回他的性命。
全村都對此篤信不疑,是以每回出海都要再三檢查,免得一去不回。
起初沒人同意念魚上漁船,此乃關係一船人性命的大事,誰敢貿然開那口?念家沒了當家的男人,留下寡母確實可憐,可誰的命不是命?老祖宗還能騙人不成?
直到念魚餓暈在街上、念魚她娘險些投井自盡,村民們動了惻隱之心,由村長出面,開壇問天。
讓老天決定這對母女的死活。
結果是上蒼同意念魚跟著大部隊出海。
出海是有危險的,村裡的女人沒一個敢踏上那艘修修補補的舊漁船。
與天爭命是男人的事,天井村多少年都是這樣的規矩,所以當地的女人死了男人,改嫁的很多。
念魚她娘不願改嫁,於是念魚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就得撐起這個家,像男人一樣去冒險。
她是生手,哪怕從小跟著阿爹學習捕魚的技巧,但真正接觸大海的機會,這是頭一回。
海面平穩,海風微咸,太陽出來照在一張張期待緊張的面孔,念魚在叔伯幫忙下撒網收網,活蹦亂跳的肥魚被密網張羅起,更大程度激發漁民捕魚的熱情。
他們只要肥魚,不要小魚,偶爾網著小魚仔,念魚便負責將這些沒長大的小魚丟出去。
從早到晚,漁船這次收穫不小,加之念魚賣力,聽話,好學,船上的男人們對著倔強的小姑娘高看一眼。
又連著三次出海,念魚正式成為漁船一員,每一次的收穫都有屬於她的一份。
她能撐起這個家來,念魚她娘不再想著尋死覓活。
天晴,容大娘抱著被子出來曬在長長的竹竿。
天井村家家戶戶都是矮牆,隔壁浣洗衣服的婦人直起身來瞧見容大娘的身影,高高興興打招呼:「你家念魚出息嘞!」
容大娘從喪夫的悲痛緩過來,日子重新有了盼頭,聽到這話她咧開笑:「你家寶兒也很厲害!」
兩婦人互相吹捧一番,都很滿意。
日頭一點點西移,過了晌午還沒聽見漁船回來的喜訊,容大娘在織布房忙碌許久,等出來,那輪金烏已經快要沉入海平線。
風平浪靜的海上,漁船準備返航。
遠處飄來一道黑影,念魚大喊:「等等!」
「怎麼了?」
「你們看,那裡好像有條大魚!」
大魚?
人們舉目望去,卻見那黑影速度飛快地駛來。
「是飛魚怪!」
『飛魚怪』是天井村的人對大魚起的別稱,意思是這魚在海里又快又怪,漁民每逢出海遇到此魚,都會喜不自勝,因為這魚在他們眼裡是吉祥和平安的兆頭。
大魚停在漁船附近,離得近了,漁民們驚奇出聲:「那又是什麼?」
念魚道:「是個人?!」
「快救上來!」
村長,也是這艘船的船長立即發話。
人救上船來,大魚繞著漁船遊蕩幾圈,依依不捨地離開。
漁船上都是漢子,僅有念魚這麼一個女苗苗,現在,又多了一位。
天井村的漁民看傻眼,他們活了幾十年,所有人加起來的壽數好長好長,卻沒見過一眼穿著如此漂亮的姑娘。
那精細的衣料,哪怕被海水浸泡,還能看出不菲來。
飛魚怪這是給他們送了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女人,還是遭遇海難的女人,船長沉聲道:「她還活著嗎?」
醫師聲音詫異:「還沒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