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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周朝女子敢作敢為,擋不住的魅力所在!
生在金絲牢籠一般的世家,這些桃箏只敢在夢裡想想。
她終究不是桃鳶。
正堂氣氛壓抑,沒人說話。
家主桃禛鐵青著一張臉,桃老夫人居上位,很是看不慣信奉「棒下出孝女」的兒子。
桃毓是府里的大公子,桃鳶的親阿兄。
桃二公子和桃箏一個娘生出來的孩子,兄妹倆各懷心思,隱晦交換眼神。
妙姨娘捧著一盞茶送到桃禛眼前,所有人都不說話,唯她一人對桃禛噓寒問暖,末了朝桃鳶的親娘、府里的當家主母投去柔媚的一瞥。
柔柔媚媚,典型的下馬威。
崔玥不放在眼裡,視若無物,甚而問身邊的婢子:「幾時了?」
「回夫人,子時快過去了。」
桃老太君為寶貝孫女捏了一把汗,擔心她在外有個好歹,剛要吩咐再派一波人去尋,門外傳來管家一聲喊:「大小姐回來了!」
桃鳶邁過那道門,迎面看著好比三堂會審的陣勢,依次見過禮,身倦體乏自動忽略了站在親爹身側的妾室。
妙姨娘臉色微妙變幻,一番蓄力正要嬌滴滴發作一通,被崔玥一道眼神懾得開不了口。
「你還記得回來?哪家世家女像你一樣不知檢點,你妹妹與謝六郎同游都不敢誤了時辰歸家,你倒好,與人跳艷舞,傷風敗俗,你給我跪下!」
桃禛憋了一肚子火,恨鐵不成鋼。
十六歲前,女兒是名滿京都的才女,是桃家的驕傲,他的掌上明珠。
十六歲後,有了『克夫』一說,死活嫁不出去,又失了貞潔,隱約成為他的羞辱。
桃禛一頓臭罵以為能看到她幡然醒悟,哪知……
桃鳶忍了又忍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崔玥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你罵她做什麼,沒看她困得要睜不開眼?」
桃老太君大半夜不睡守在這就是為了撈回嫡親孫女,她極少見桃鳶神思不屬的模樣,以為她累極,或是對生父傷透心,上前扶起桃鳶:「跪什麼跪?大晚上他不睡,咱們祖孫還得睡呢。」
她扭頭瞪兒子:「今晚鳶兒和老婆子睡,我看誰敢反對?」
髮妻和親娘都偏向行事荒誕的女兒,桃禛滿肚子火憋回去,不敢沖親娘冷臉,為難道:「娘,兒子在管教女兒,您這是做甚?
「過子時不歸,若不處罰,其他幾姓該怎麼想?定會以為我桃家沒規矩。她敢公然觸犯家規,就要得到應有的懲罰。一頓打姑且免了,罰跪祠堂,不能免。」
他畢竟是一家之主,當娘的也得給兒子留臉面。
許是見老夫人鬆口,臨了桃禛再教訓一句:「累得你祖母、娘親候你多時,這就是你的孝道,你的持守?」
桃鳶緩緩抬眸,逆來順受:「爹爹說的是,是女兒不對。過節,一時忘形,太開心,忘了家中還有家人。」
她這話乍聽順耳,仔細琢磨,桃禛品出濃濃的刺耳。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他這女兒,是覺得家裡壓抑,是視這家如牢籠,是覺得他管太嚴,讓她窒息,讓她沒有自由。
被唯一嫡出的女兒諷刺,桃禛心口鈍疼,逮著老夫人提前回院的機會,壓低喉嚨:「你是在怪為父?」
「不怪。」
不等桃禛鬆口氣,她滿腔悲哀:「我怪我自己,既然生來一身反骨,為何還要生做桃家的女兒?」
「鳶兒。」
桃禛看著她,仿佛隔著時光的長河看曾經的自己。
「世家一代代的傳承不就是這樣熬過來的?熬過來,才有今日的壯大輝煌。
「犧牲是每個世家子女的必修課,你逃不過,箏兒逃不過,就是你阿兄,他作為嫡長子,也有肩上背負的責任使命。
「所有人都是如此,你憑何做那例外?」
他輕撣衣袖:「沒有例外。生在桃家,身懷反骨,就是最大的錯。」
「所以是我不好。」
父女倆站在庭院沐浴月色,桃鳶倦然地立在那,想化身鳥兒飛出這高高的門牆。
「爹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滎陽鄭家的嫡次子。
「你嫁過去是兩方受益之事。有桃家做你靠山,縱使婚前失了貞潔也不會遭夫家冷待。等你做了母親,好生教養嫡子,輔助夫君,能保你一生無憂。」
「我不願意。」
「沒人在乎你願不願意。」
桃禛耐性耗盡:「你以為你是誰?除非你有讓桃鄭兩家不得不屈就的理由,否則,就是死了,你也得嫁做他人婦!」
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再度翻湧過來,模糊了幼年關於慈父的記憶。
五臟六腑難受如刀絞,噁心的感覺一波接一波盪開,桃鳶臉色漸白,捂著心口哇地一聲嘔出來。
只是乾嘔。
惹怒了桃禛。
他拂袖而去。
轉身之際,錯過女兒眼角淌下的一行清淚。
今夜歡喜過,失落過,放縱過,羨慕過,到了此時,剩下滿滿的悲嘆、脆弱。
桃鳶彎下腰來。
又是乾嘔。
這回倒是吐出些酸水。
寒蟬心疼地要命,卻不好在這個節骨眼撞破自家小姐的狼狽。
崔玥看著不遠處不停噁心犯嘔的女兒,眼皮重重一跳:「寒蟬,你去告訴老太君,鳶兒今晚在我焚琴院睡,其他的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