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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窩在老夫人身邊睡了小半個時辰,陸漾入了溫泉池渾身的疲憊都得到消解,精氣神飽滿,一會笑,一會憂,滿腦子今晚和她跳艷舞的姑娘。
「是我心急了,我該給她認識我、了解我的機會。」
她眼眸低垂,瞧著蕩漾的水波:「可是像她那樣的好姑娘哪能愁嫁?樣樣俱好,真怕她被其他人娶走……」
情愛使人忘記疼痛。
頂著腳背上的傷她還能踏歌起舞,不露聲色,可見陸小財神毅力驚人。
熱氣熏得陸漾小臉粉撲撲紅潤潤的,她赤著身子趴在溫泉邊,雪白的脊背暴露在空氣中,蒸氣凝成的水珠沿著她優美的脊線不停下墜,途經腰窩,怎一個活色生香?
陸漾一手撫在自己腰腹,呼吸急促。
閉上眼,很自然地回到風雨交加的雨夜。
破廟,石像,急於被拯救的美人。
美人的眼睛如雪清冽,身子卻遠沒那雙眼冷清。
她的肌膚是燙的,一對修長的腿,比玉還白。
因為血脈體質的特殊她沒想要了這姑娘,又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對方得到紓解,急得團團轉。
在她無措茫然滿心愧疚的當口,美人和她招手。
「扶我……坐起來。」
她聽了她的話。
而後姑娘靜靜地看她,不知在看什麼看了好久,像是要把她的眉眼刻在心上,像是執意完成莊嚴不可或缺的儀式。
她又喊她。
「陸漾。」
活了十八年,沒人喊她名字能喊出這份認真、蝕骨。
喊得她骨頭都輕了。
美人沉默稍傾:「你家裡……沒人教過你,怎麼取悅送上門的姑娘?」
玉腿慢纏,纏在尋不出瑕疵的腰肢。
潤澤漂亮至極的馬甲線。
陸漾看著她的眼,恍恍惚惚就懂了:還可以這樣啊。
第18章 不想認命
京都洛陽,闔城歡慶重陽,大街小巷人潮洶湧,過了子時,穿著各色艷麗衣衫的男女不約而同朝大湖方向行去。
所有人朝同一處行,長街自然而然突出桃鳶的身影。
桃鳶與諸人背道而馳,眉染霜寒,眸也是冷的。
寒蟬堆雪啞口不知該說什麼,踏歌的時候還好好的,踏歌結束那名女郎離開後,大小姐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好。
今晚的桃鳶和往日的桃鳶大不相同,往日她不會過了子時還在外面漫無目的閒逛,往日的桃鳶更不會撕破世家端莊優雅的表象,大庭廣眾之下和人跳艷舞。
似有似無的情意環繞心尖,通過一雙美目傳遞出去,是勾。引人的,犯規的,如浴火而生的鳳凰。
「他們去到那船上,真的快樂嗎?」
寒蟬嘴快:「起碼肉。體是歡愉的。」
心靈有沒有得到滿足,誰知道呢?
桃鳶歪頭看過來,似笑非笑:「你也懂什麼叫做肉。體的歡愉?」
她音調悠揚,唇齒藏著捉弄的調笑,和月亮一樣高不可攀,倒影又能沉入水底,騙一騙伸手撈月的痴人。
寒蟬寧願受她打趣也不想看她心懷悶氣,佯裝鎮定道:「若連身體的歡愉都沒有,誰會大晚上不睡跑船上和人折騰呢。」
話糙理不糙。
只是話也太糙了。
哪是能對主子說的?
堆雪嗔她污了大小姐的耳朵,桃鳶不在意地搖搖頭:「你怪她做甚,我不也是一對耳朵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人?周朝還有文人窮其一生研究性。愛這門學問,你我私下說一說,礙不著誰。」
「大小姐說的是。」
比起寒蟬的大膽,堆雪性子偏謹慎。
桃鳶好奇道:「你們不去找人玩玩?」
兩名婢子頭搖成撥浪鼓。
「大小姐,咱們不回嗎?」
天色很晚了。
京都的後半夜普通人玩得,世家子女玩不得。
管你是小祖宗還是家裡的嫡長女,到點務必歸家,此乃家主定下的鐵令。
「回罷。」
桃鳶興致缺缺地往前走,轉過一道彎,月光散落一地。
她回頭朝張燈結彩五顏六色的大湖看了眼,眼底帶出一抹惆悵。
她不贊同□□上的交。合放縱,可她羨慕普通人擁有狂歡、浪漫的權利。
自由的味道散在空中,風都是輕的,不似疾風驟雨的猛烈。
是了。
屬於她的疾風驟雨不在這兒,在那座輝煌靜默的桃府。
子時三刻已過。
桃箏垂首低眉地候在正堂,心像是劈成好幾瓣,一瓣為今晚謝六郎的表現生出懊惱、遷怒,一瓣竟矛盾地在想如何拴緊謝六郎的心。
眼瞅著桃鳶此時都沒歸家,她幸災樂禍。
長姐在鬧市與人眉目傳情跳艷舞,此事阿爹已經知道了,爹爹會如何?
打她一頓,訓斥沒她這麼丟人的女兒?
還是冷處理,關她禁閉,罰跪祠堂?
長姐可真能行啊。
遠的不說,就說今晚,今晚長姐的所作所為,直接跌破她對世家嫡長女的認知。
若有桃鳶的膽氣和豁出去大不了一死的魄力,桃箏也想和看得上眼的人跳艷舞——摸摸背,摟摟腰,眉來眼去,拉著甜蜜的絲,撩撥得對方手足無措,想看不敢看,舉手投足滿了青春年少的好。
這才是踏秋夜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