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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見過父皇!」
「你來了?起來。」
大監為太子搬來座位,李諶提筆作畫,畫到後半部分,一心兩用:「滿月酒喝的如何?見過陸漾了?」
周天子對臣民溫和仁善,在教導太子一事上分外嚴厲,是不折不扣的嚴父。且他為君,君王威儀不同凡響。
太子年少,不知慈父心腸,每每回話必身心顫顫,再三斟酌:「兒臣,兒臣見著陸少主了,陸少主年紀輕輕風儀上佳,胸襟也非一般人能比。陸家的滿月宴辦得隆重。」
赴宴之人走前都有一份禮物拿,他不知別人收到的是何物,總之他收到的是一對純金打造的金鹿,金鹿兩角頂著一顆小孩拳頭大的深海夜明珠。
單是這份心意以及擺出來的排場,無一不在印證陸漾看重這個『女兒』。
「你也聽到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了?」
「回父皇,聽到了。」
太子李信正襟危坐在雕龍金椅。
李諶停筆:「你怎麼想的?」
「兒臣想,陸少主真是頂好的人,為心中所愛不惜忍下屈辱,拿那孩子當親生女兒看待,換了兒臣,兒臣不見得做得比她好。」
「陸漾的性情的確很好,敦厚純良,無邪心,無惡意,喜歡一人就會捧著熱乎乎的心坦誠心意,便是和世家收債,收上來的欠款不忘送朕一份。」
李諶羨慕她的自由坦蕩:「你以後要多多和她來往,無需避諱。」
「是,父皇。」
「退下罷。」
出了御書房,太子挺直的背微垮,回到東宮招來一眾臣屬相問:「父皇這是何意?怎麼放心孤與陸地財神交好?太傅,父皇是在試我,還是真的……」
太子太傅撫須沉吟:「殿下莫要憂心,論嫡論長,殿下是繼承大位的不二人選,守好本分,誰也挑不出殿下錯來,陛下自然滿意。」
「但願如此。」
他鬆了口氣。。
大監獻上厚厚一疊有關陸家的情報,李諶從最上頭取下一封,御書房落針可聞。
兩刻鐘後。
皇帝陛下合好密折:「大監,你說陸翎是不是陸家血脈?」
大監一臉慚愧:「奴一個無根之人,哪懂得這些?」
「欸,你懂多少就說多少,說錯了朕不怪你。」李諶拿著摺子敲擊掌心。
等了幾息,大監回道:「母親疼愛自己的骨肉此乃天性使然,陸少主胸襟廣闊,到底不過十九,再者天地之大,何其不有?既有國師那般奇人,那麼以陸家財勢尋得女女生子的秘術,也不稀奇。」
「接著說。」
大監覷著陛下模樣說話:「少主愛重少夫人,待那孩子或許是愛屋及烏,想知道是不是陸家血脈,看陸老夫人的反應就對了。」
「老夫人?」
「是的,陛下,陸老夫人何等精明的奇女子,陸家家財之巨,哪會容得外人來瓜分陸氏之財?」
點到即止,他做恭謹狀:「奴信口胡言,陛下莫怪。」
李諶笑笑:「難得有你和朕說知心話,怕什麼?」
他陷入沉思:「去請皇后來。」
「臣妾拜見陛下。」
「皇后請起,朕有一事不明,盼皇后解惑。」
陸盡歡坐回位子,沉著安穩:「何事?」
李諶屏退眾人,只留下一二親信侍候左右。
他活了三十八年,見過大風大雨,也有過雄心壯志,一個男人最是英明霸道的年紀,少見地流露出一點孩子氣,與外間百姓表現沒差,身子前傾和皇后說悄悄話。
「陸家那孩子,是少主和少夫人所生?」
人言可畏,傳言兇猛,陸盡歡料到他有此一問,遲疑半晌,這才緩緩道出一早醞釀好的說辭:「千真萬確。」
這四字的重量比山重,更有雷霆萬鈞,背後之深意不言而喻。
世間奇人奇事諸多,月前李諶風雨中得見鳳凰,被鳳凰虛影衝撞,受驚之下昏厥離魂。
有此遭經歷,陸氏有女女生子的秘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否則八百年傳承,早不知斷絕在哪一代。
「先祖曾誤食生息神果,導致血脈與常人有異,八百年間不算阿漾,陸氏已經出過三位女祖,女祖聘女子為妻,為陸家傳宗接代。
「到了祖父那一代,生息神果的威力減弱,祖母原以為陸家要走向衰落,哪成想天眷陸家,阿漾降生,體內生息果的神力重回巔峰。
「陸翎,確是陸家女。」。
中宮,陸盡歡在宮婢侍候下享用紫葡萄,果皮吐出,從陸家帶進宮的陪嫁婢子輕聲道:「娘娘怎麼說出來了?」
陸家乃陸地財神,財神有後,可世代相傳,換個心胸狹窄不容人的君王,未必能容忍。
「陛下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盡歡笑著倚靠鳳椅:「李氏與陸氏聯盟,本宮為後,自是要與陛下一條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結盟結的是兩姓之好,懷疑來懷疑去,到最後哪個也不肯輕信,我又何必入宮?」
這話當日傳進李諶的耳,李諶大感慚愧,不動聲色撤回留守福栩宮的眼線,陸盡歡日子過得可謂逍遙。
陸家血脈神異,陸漾又為匡扶聖業的鳳凰化身,帝後大婚後,天子對陸家態度熱絡,著實惹人眼紅。
陸漾身份特殊不方便交好國師,逮著機會,陸盡歡以皇后的名義為身在宏圖塔的道貞送了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