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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李諶怒不可遏,不停喘粗氣:「你……滾,給朕滾!朕不想看到你!滾!!」
太子落荒而逃。
看他頭也不回地往外奔,李諶心底湧上深深的失望:「去請國師,朕……」他捂著腦袋,面容頹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皇家亦如是。
道貞國師再次出宏圖塔入宮為帝診脈:「陛下情緒不可過激,要時刻謹慎修身養性方可。」
這話李諶聽過好多遍,心知為延長他這條命國師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他搖搖頭:「朕現在好多了,請國師來,無非想和國師聊聊天。」
既是聊天,道貞不再勸說。
生死有命,想來她曾經勸的那些,這位皇帝聽是聽了,沒真的用心。
太子殿下此行惹惱了君父,窩在東宮自暴自棄,罈子里的酒只剩下一半,他舍了碗,抱著酒罈接著喝。
他坐在玉階喝悶酒,太子妃聞訊而來,默不作聲地坐在他右邊。
「廢物,我是廢物,廢物沒有心嗎?廢物不會難過嗎?!」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我也想得到父皇誇讚,我也想做個稱職的好兒子,能幹的儲君,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殿下,你醉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生在皇家,有時候我寧願是生在普通人家,學不會就是學不會,指望廢物成材,是他異想天開,還是我在做夢?」
他踉蹌地走兩步,笑得比哭還難看:「孤能有什麼辦法?孤心裡苦,心裡苦……」
「殿下……」
太子妃抱住他的頭:「殿下,不要急,慢慢來。」
「孤不急,孤想永遠停在十三四歲那年,就沒有這麼多煩憂……」
若是尋常人說說這話也就罷了,身為太子,一國儲君,竟生出如此奢望,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他醉得不成樣,沉沉睡去,太子妃坐在床前看他良久。
很多時候,她是恨這個男人的——不中用,胸無大志,僅有的膽子還是放在不該動的妄念。
身在福中不知福。
太子品行有虧,膽敢欺瞞君父,李諶惱怒之下故意冷落他幾日,未曾料到這沒出息的兒子意志越發消沉。
「陛下,太子和太子妃打起來了。」
「……」
李諶眉頭一挑,只覺太陽穴突突的,他扶著額頭:「為何事大動干戈?」
「奴不知。」
「看把他能的!與女人動手,拿別人的學問糊弄朕,不用理他!讓他鬧,朕倒要看看,他還能把天捅了不成!」
話是這樣說,也只是逞一時嘴硬罷了。
終究是唯一的親兒子,趕在夜幕降臨,李諶放心不下,悄摸摸去了東宮,身邊只帶著信任的大監一人。
東宮靜悄悄,白日裡太子和太子妃大打出手,不准宮人靠近一步,這會那些人也藏起來不敢冒頭,唯恐吃掛落。
李諶去時,太子妃倒在寢宮床榻傷心抹淚,太子摟著不知給哪拉來的宮婢荒唐沉溺。
「母后,母后疼疼兒臣……」
「兒臣愛慘了母后,母后……」
他一巴掌扇在宮婢後背:「叫啊,大罵孤啊,母后才不會乖乖地任孤欺凌。」
婢子嚇得淚流不止,不停求太子放過,李信大為光火:「連你也敢看不起孤?」
狠狠將人教訓一頓,瞧那婢子終於失神地配合他,他態度緩和下來,親親密密地喊著「盡歡」,不過他喊得最多的還是「母后」。
一口一個「母后」,大逆不道地將人倫綱常踩在腳下,他完全沉醉在朝思暮想的美夢中,葷話如水冒出來,渾然不知危險已來臨。
「逆子!」
雷霆怒喝,驚得李信一身火氣軟下來。
「滾出去!」
慘遭欺凌的宮婢連滾帶爬地跑出門,衣不蔽體。
目睹這荒唐景的大監心中駭然,順應求生的本能退回宮門。
啪!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
「畜生!」
大監抬頭看著外面的天空,茫然地想:太子怎麼能存如此的心呢?皇后與陛下再是名義上的夫妻,在禮法上也是太子的『娘』。太子,太子他……
李諶一腳踹在他腹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枉朕擔心你,為你寢食難安,你倒好,你在這裡風流快活,你眼裡還沒有朕這個父皇!?」
他怒極動手,踹得李信苦不堪言,苦到麻木,疼到麻木,反而忘記懼怕。
不知哪來的膽子,他站起身:「父皇眼裡可有臣這個兒子?我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你都要罵,我要怎樣你才能滿意?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當然不懂我的難處!你坐享天下,有美人無數,所有人被你玩得團團轉,可我不是你,我不想當這窩囊無用的太子!」
「你說什麼,你不想當這個太子?」李諶氣極反笑:「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覬覦你母后的理由?」
「她算什麼母后,父皇與她從未同房。」
李諶上前兩步再給他一巴掌:「孽畜!朕怎麼有你這個廢物兒子!」
左右臉頂著發紅的巴掌印,李信竟然笑了:「父皇總算說出一直以來的心聲,真是難為父皇,若當年多生個兒子,哪輪得到兒臣坐這位子?」
「你、你……」
不想面對他滿是失望悲哀的眼睛,太子背過身,情。事的發泄和長久以來悶屈的釋放刺激著他的大腦,他口不擇言說了大篇忤逆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