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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諸事上盡善盡美,就容不得一丁點瑕疵,陸漾眼下是美玉,卻不懂如何伺候人。
且太害羞,害羞之餘總懷著蠢蠢欲動想欺負人的心。
得她一番解釋,陸漾低頭羞愧:「鳶姐姐,你究竟要讓我見識什麼?咱們回家不能見識麼?」
桃鳶主意既定,勾著她的手指輕聲慢語:「不能,好好待在這,當是罰你了。」
陸小少主輕嘆一聲,垂眸很想摸摸她的肚子。
大掌事在門外道:「桃姑娘,陸少主,都安排好了。」
「你下去罷。」
「是。」
桃鳶帶著陸漾進門,房門掩好,她牽著陸漾的手來到一面牆,擺在桌子的花瓶挪開,牆面顯出圓圓的洞眼,剛好對著隔壁那間房,能看清裡面的擺設和雪白的脊背。
「這……」
陸漾倒退兩步,漲紅臉。
雪白的綢布蒙在她眼睛,桃鳶好心情地在她腦後打了蝴蝶結:「別驚慌,這是坊內常有的事,名為『觀洞歡』,我想你是不願去看的,那就來聽一聽。」
她貼著陸漾耳畔柔聲道:「裡面的是不願暴露名姓的貴婦和坊內數一數二的『小白臉』,咱們留在這間房也是她們二人同意了的,咱們在這,她們反而能盡興。」
陸漾瞠目結舌。
某些時候她活得簡直不像周人,世家出身的桃鳶對這些都能說出幾句門道,她卻一無所知。
一是年歲小的緣故,二是忙於生意,無瑕分心。
甚者陸老夫人原本打算把盡歡許給她,是以她不願學的都教給了盡歡,企圖教兩人互補有餘。
陸盡歡做不成陸少夫人,這堂課勢必要桃鳶給她補上。
「好歹是做母親的人了,好好聽著,學著點。」
陸漾被她一句「學著點」羞得後頸發紅,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強,難不成在姐姐心裡,她很差勁?
隔壁房的貴婦喊出銷魂的嗓兒。
專職服侍貴婦的女子在春柔坊被稱呼為『小白臉』,年輕俊俏的小白臉折身跪下去,陸漾看不見,聽得見。
一聲聲的淫。詞浪語朝她襲來,是她十八年聞所未聞的。
小白臉身兼重任,不僅要照顧好包她的貴婦,還得為隔壁房『觀洞歡』的客人做出詳細講說,省得是個半吊子,一知半解。
她做這事有幾年了,經驗豐富,自覺再笨的人經她一番指導,木頭都得在這事上開竅。
陸漾呼吸微亂,喃喃地喊「姐姐」,蒙著眼,好似回到那晚的痴纏。
她好想。
好想要鳶姐姐啊。
第39章 清白美玉
春柔坊是大周廣袤的土地最能釋放天性的地方之一。
服侍貴婦的女子被稱為『小白臉』,『小白臉』裡面經驗技巧尤為豐富的又被贊為『春娘』。
春是春天的春,也是春。情勃發的春。
兩指寬的綢布遮掩全部的視線,聲音如流水順著洞眼蔓延,蔓延到陸漾耳畔,意欲沖毀名為純真的防線。
學好難,學壞易。
她忍著燥。火轉移注意力,儘量不去聽隔壁此起彼伏的吟唱,頭歪向桃鳶所在的方位,壓低嗓音問道:「既是貴婦,何以這般放浪形骸?這是可以發生的嗎?」
千算萬算沒算到她有此一問。
陸漾的純粹和無邪是她身上最能打動人的特質,桃鳶喜歡,也不喜歡,她喜歡純如美玉的女郎,可居家過日子誰會抱著一塊美玉寢臥?
她不喜歡她像孩子一樣,什麼都要人教,永遠守在老夫人為她劃好的絕對安全的圈。
桃鳶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她骨子裡是叛逆的,天生反骨,所以踏秋夜才會放縱心性跳艷舞。
做朋友陸漾完美無缺,做情人,她還差得遠。
「貴婦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京都多少有名望的家族,外表錦繡繁華,內里如何你真能看清嗎?婚前兩不干涉,婚後各玩各的,這才是聯姻雙方生活的常態。」
陸漾啞然。
「可不可以,是當事人做出的選擇。」
這番話衝擊著陸漾的心,她沉思片時,問:「你能看見裡面是何人?」
「看不見,那位貴婦戴著面具。」
年少那回無意撞見,是對方有意教她旁觀,約莫認出她是誰,故意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與當時的當家招牌上演一場春宮。
臉無遮無攔,身子無遮無攔,腿兒細長,顫顫巍巍敞開女人幽深的秘密。
十五歲的桃鳶不懂她為何放蕩至此,二十六歲的桃鳶漸漸懂了七八分。
她所熟識的那名貴婦,存心被人瞧見,存心不要臉地宣洩。
細想女人面上除卻春。意,還有更多的瘋狂、恣意,剩下的才是身心翻江倒海的歡愉。
這世上有人穿著精美的袍子,過著不如金絲雀懵懂的日子。
偶爾的清醒,換回來的是加倍的痛苦。
同樣是那一次,桃鳶親眼目睹世家肅穆威嚴後的腐朽,感受到後宅女子形如囚禁、想要掙脫、不能全然掙脫的靈魂。
尋歡作樂,尋花問柳,是對身體、心靈另一種意義的短暫解脫。
故私下來這兒的貴婦、千金很多。
不客氣地說,春柔坊是世家勛貴等同五石散的存在。
當然,不排除有人來這單純是為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