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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能少說就少說的原則,她將米糕捧到阿娘面前。
桃鳶不怎麼愛笑,這會卻笑了,她彎下腰,珍重地接過女兒送她的禮物,順手摸摸小寶貝的發頂。
每當這時,小羽毛則像被滿足了的貓咪,傲嬌地眯了眼。
「糕、糕!」
桃鳶正為女兒擦腦門的汗,身後的搖籃椅里傳來軟嫩的聲音。
「呀!」小羽毛眼睛發亮:「妹妹!」
她邁著小短腿跑過去,看著這個陷在富貴窩裡的小傢伙。
她要窮養才能活,妹妹卻沒這妨礙,曾祖母沒法在她身上施展,所以妹妹打出母腹就成了蔫了吧唧的綠葉子。
她想陸漾了。
她的母親。
小羽毛眨眼成為被淚淋濕的羽毛,看她哭,坐在搖籃椅里玩算盤的陸綺小臉一垮,也跟著哭。
桃鳶知道她們在哭什麼。
若有眼淚的話,她也想跟著哭。
陸漾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一個招呼都不打。
她俯身哄了一個又一個。
「哎呀,怎麼又哭了……」陸老夫人拄著拐杖走進來,率先走到小羽毛身邊捏捏她的小臉,想法子逗她笑。
桃鳶抱著小小的陸綺,柔聲道:「乖了。」????。
遙遠不可測的另一邊,瘦高的女人戴著花草編織的王冠,腰系一把木製的算盤,眉目如洗,沉凝地望向難以逾越的海域。
她深吸一口長氣,拍拍衣袖,隨即從巨石上跳下來,舉起從大祭司手中接過的權杖,振臂一呼:「想出去嗎?!」
「想!」
回答她的是近乎山呼海嘯齊齊整整的聲音。
不僅是天井村,方圓數百里有人煙的地方她們已經踏遍,被死亡之海隔絕的人們,經歷過無數次的爭競、彼此懷疑,如今昂首挺胸地站在這,仰望他們的海神大人。
毫無疑問的是,這個被大魚帶來的女人以睿智的頭腦和無畏的氣魄征服了他們。
而今,也要帶著他們征服傳說中不可渡過的死亡之海。
「想喝酒吃肉穿美衣華服,住高大房屋嗎?」
「想!」
「想你們的下一代不受這囚禁之苦嗎?!」
「想!!!」
音浪迭起,海風也隨之盪起。
陸漾喉嚨喊得干啞,輕輕笑了出來,撩人的桃花眼一瞬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膽魄:「想,就跟我走。上船!」
麻繩解開,數十隻裝滿物資的木船被推入水,村民們懷著縱死也要衝出去的決心踏上去,年輕的攙扶年長的,女人抱著孩子,男人護著女人,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
「海神大人,請上船,帶我們見一見外面的天地罷。」
大祭司謙卑懇切地彎了腰。
陸漾扶她起身,回頭看向孤寂被棄絕的村落。
這裡困了他們太久了。
也困住她很久了。
她踏上那艘嶄新的木船,舉目是充滿未知和危險的大海,眼前是一張張緊張期待的面孔。
所有人盼著能得到海神大人的激勵。
是以權杖再次高高舉起來:「漫漫征途,我陸漾,願和大家同生死,共進退,死亡之海又如何?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天都不能阻我!」
「——啟、航!!」
第95章 所謂痴人
一群人依仗著數十隻木船和終有盡時的物資能走多遠?
只有天知道。
天幕轉暗,歲月如梭。
眨眼,兩年後。
京都洛陽出了件人盡皆知的醜事。
坊市都在傳,王相爺家的養子養女滾到一張床上去,被發現的時機也巧,剛趕上王家設宴。
「這下是瞞不住了,嘖嘖嘖,這些個光鮮亮麗的世家,背地裡什麼蠅營狗苟的事都做。」
「可不是?王相多清直的人,竟然養出這樣胡作非為不知廉恥的小輩,真是..…」
「王相都氣吐血了,還是別說了。」
那人搖搖頭,低頭吸溜了一口甜湯:「聽說要不是太子殿下執意去找王公子,也不會撞破此事,你們說,咱們這位殿下,是有意還是無意?」
相府出了駭人聽聞的醜聞,所有人都在猜測太子是有心算無心,又或瞎貓碰上死耗子。
東宮,太子妃顧自垂淚。
娘家出了這樣的事,輾一心追求的清名再也不復,哪怕沒邁出東宮大門,她也想得到外面的人會用怎樣骯髒的話辱沒王氏門楣。
「殿下何至於此啊!縱我父頑固己見,殿下到底是我夫君,是我王家貴婿,為何、為何要。……」
她哭得梨花帶雨。
太子李信煩不勝煩:「好了,別哭了!」
太子妃哭聲愈大,像是鐵了心和他作對似的。
「隨你,想哭你就哭罷!」
他拂袖邁出門,壓根不管身後身懷六甲的女人。
太子妃止了淚,也寒了心,同身畔婢子道:「他好生無情……。」
婢子張張嘴,安慰的話說不出口。
成婚幾年,是個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太子夫婦感情不睦。
東宮每年都會添進來幾位侍妾,太子妃一開始並非沒想過固寵一道,只是太子花心,折騰不少,也沒折騰出一兒半女。
除了她肚子裡揣著的這個。
若無意外,這將會是太子的嫡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