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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如願。
這是桃鳶求之不得的解脫,是上天重重賞給桃箏的巴掌。
她嘴裡發苦,勉強打起精神往院裡走,走到一半她改了主意,去了桃鳶以前居住的合香院。
桃鳶是淨身出戶,一應物什凡值錢的都留了下來。
她不想欠桃家的,可她還得清嗎?
好在她不要的這些都是她的了。
她的詩集,她嘔心瀝血重修的史冊,她在琴棋書畫上的專注研究,無一不是珍寶,是放出去引得世人驚艷折服的利器。
桃鳶十六歲清絕天下才名遠揚,那還僅僅是她的十六歲。
如今桃鳶二十六,十年的低調蟄伏、埋頭苦修,成就一個『桃鳶第二』豈不是輕而易舉?
都是她的。
她不要的一切都是她的!
「把這座院子圍起來,沒我的命令,你們誰都不能妄動!」
「是,二小姐。」
合香院的下人敢怒不敢言。
桃箏凜眉:「沒有大小姐,何來的二小姐?往後,你們要改口喊我大小姐,知道了嗎?」
她在『已故』長姐舊日居所耀武揚威,躲在暗處的人一溜煙拐到焚琴院稟告。
崔玥了卻一樁心事,好心情是桃箏那個庶女無法影響的,她頭也不抬:「隨她罷,看她怎麼死。」
下人恭聲應是。
「等等。」
崔夫人停筆:「你去告訴陸漾,桃箏要踩著她孩兒她娘的肩膀做京都另一個桃鳶,看她如何說,如何做。」
這話有些繞,下人謹記在心,轉身去報信。
桃箏在家裡的所作所為瞞不過一家之主的桃禛,桃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作為。
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兒,她的遺物能惠澤全族為桃家僅有的女兒鋪路,這是榮耀。
即便桃鳶本人知道此事,又能如何?
陸家財勢再大,手也不能伸太長管他如何分配『已故嫡女』的遺物。
以前桃鳶人是桃家的,此時她留下的文集史冊等物照樣是桃家的。
對於桃箏逮著嫡姐『吸血』一舉,桃禛選擇默許。
後院,桃老太君知悉後唏噓地搖搖頭,容色倦倦:「隨她罷。」。
用過中飯,桃鳶沐浴焚香來到書房。
陸漾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看她伏案書寫,遂不聲不響趴在另一張桌子處理族中要務。
金烏西沉,餘暉透過窗子照進來,美不勝收。
陸少主手持筆桿聚精會神地在鋪開的白宣畫美人圖。
她辦事效率極高,天賦甚好,陸家的一應要事在她筆下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處理清。
她忙完了桃鳶還沒停歇,她只能相思訴於筆端,呈於畫上。
美人圖畫好又過去兩刻鐘,桃鳶略顯疲憊地擱筆。
「鳶姐姐,你在忙什麼?」
她忽然出聲,驚著了文思奔涌、才氣縱橫的美人。
「我這是……我嚇到你了?」陸漾愧疚道歉。
桃鳶笑了笑:「沒有。」
她仔細整理桌上寫好的一疊文稿,明眸閃爍自信傲然的神采。
「桃家有座三層高的書樓,書海浩瀚乃世家底蘊精華。我自幼在內暢讀,所學頗雜。
「這趟出來除了寒蟬堆雪和穿在身的貼身之物,其他的我都留在那裡。」
她語氣有掩不住的悵然。
拋卻過往所有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陸漾才要安慰她,桃鳶已經從悵然的情緒緩過來:「但我並非一無所有,你來看。」
她幾步走過去,愛惜接過鳶姐姐遞來的稿子,心湖起波瀾:「這是——」
「這是存放桃家書樓某位名家遺留在世的心血,再等些時候就謄抄好了。」
桃鳶捋過耳邊髮絲,矜持含笑:「我人出來了,這些被束之高閣的『孤本』也該出來了。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怎能教陸小財神做虧本買賣?」
「鳶姐姐!」
陸漾震撼過後委實不知如何表達內心的敬佩歡喜,鄭重俯首作揖:「我替天下寒門學子,謝鳶姐姐高義!」
她能看到文稿第一時間想到無書可讀的寒門學子,桃鳶高看她一眼,目色柔和:「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拼命從那地方出來,僅僅是為我自己嗎?」
陸漾大為動容。
京都乃大周文興之地,何人又可稱京都第一才女?
才學、氣量、為天下人計。
三者皆備,實至名歸。
第30章 明明灼灼
「周人有鳶姐姐,是周人之幸,天下人有鳶姐姐,是天下人之幸。」
如此盛讚,桃鳶聽了不往心裡去:「不過是盡其所能,做一些惠國利民之事,真說起來,我之所為若被桃氏族人知曉,少不得要被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他們罵他們的,天下人也不盡然耳聾眼瞎,遲早會明白鳶姐姐苦心。」陸漾笑眼彎彎:「天下人有天下人的幸,細究起來我才是最幸運的那個。」
她目光灼灼,似桃花著火,吸引著桃鳶多看她,細看她,氣氛沉入春水煙波般的朦朧,朦朧里開出花來,粉色旖。旎。
「鳶姐姐……」
桃鳶紅唇微啟,玉白的手撫在她泛紅的小臉:「你……」
「少主。」
門外不合時宜地響起聲音。
看她撤回手,側過身,陸漾心知最好的機會已經錯過,神情失落:「鳶姐姐,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