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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怎麼回事?」
陸小少主神情羞窘,才被風吹散的熱氣剎那回到俏麗的臉蛋兒,她深吸一口氣,找回素日的沉穩冷靜,從烏啼城驟然決堤開始講起。
話起了頭之後水到渠成。
天災忽來,全城百姓忙著逃命,混亂中她與隨行隊伍衝散,只好跑到山上避難,豈料遇到一個神秘兮兮的老婆婆。
老婆婆鶴髮雞皮力氣大得驚人,拎著她來到另一座山,也就是桃山。
桃山之上有破廟,破廟之內藏美人,美人有難,陸小少主沉吟再沉吟,決定傾身相救……
老夫人眼皮一跳,打破砂鍋問到底:「怎麼救的?」
陸漾此人敢做敢當,饒是羞臊還是認認真真道:「孫兒同她有了肌膚之親。」
「你要了她?」
這話直白得沒有任何含蓄的餘地,陸漾心神一晃,輕點下巴:「嗯。」
她膚白臉嫩,在商場面對一眾老狐狸都能表現地遊刃有餘,然在日常生活,尤其面對家裡最為親厚的祖母,心事根本藏不住。
老夫人按下心湖掀起的浪潮,閒話家常般問:「她是哪家姑娘?」
陸漾搖頭,少見地生出沮喪:「我忘記問了。」
她有種直覺,縱使問了,對方也不見得會如實告知。
只是一場露水情緣。
露凝於枝葉,太陽出來露水便散了。
消失無痕。
自家孩子心性如何沒人比老夫人更清楚,知道乖孫出門一趟撞桃花,還是在雨夜破廟那等不夠浪漫的地方,她唇角壓著笑:「那姑娘模樣怎樣?」
陸漾回過神來知道祖母在打趣她,她忍羞道:「是孫兒平生所見之最。」
最冷,最美。
矜持地像是把所有人的站腳之地都劃上線,沒她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矜持過了頭,就顯得拒人千里。
可即便拒人千里她也會同意自己過來烤火,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小事發散內心的良善。
活了大半輩子老夫人也有過天真爛漫的年歲,哪能看不出自家乖孫對萍水相逢的姑娘有了驚人的好感?
想她年紀輕輕喪夫,中年喪子,兒子和兒媳同年撒手人寰,熱熱鬧鬧的家留下她一個老婆子和剛出母腹的嫡孫相依為命。
多年來費盡心機撐著一把硬骨頭將陸家產業發展到海外,為的就是她的乖孫。
她做夢都盼著乖孫孫娶妻。
可陸漾性子純真,純真不是說她看不破旁人的手段心機容易被糊弄,是她在女女之事上一直不開竅。
隔壁少東家妻妾成群,她家阿乖連姑娘家的小手都不敢摸,屋子裡女婢哪個不是清白漂亮的?她看那些人的眼神遠沒看一隻貓寵溺。
很多時候老夫人擔心陸漾一時眼瘸看上哪家油嘴滑舌的兒郎。
好在與她春風一度的是名姑娘。
話題進行到這裡基本算告一段落,奈何陸漾還有好多憋在心裡不吐不快,她的祖母幾句話打發她,忙著找蘇女醫商議為她調養身子一事。
調養身子……
沒什麼比這更羞恥的了。
她三歲就知道她和尋常女子不同,她是陸家女,血脈天生強橫,能使女子受孕。
可嘆人生頭一回近女色,一晚的功夫她竟然虛了?
真是奇恥大辱!
陸漾氣憤地鼓著臉。
陸盡歡趕在這時扭著小蠻腰走過來,和她並肩站在花圃前,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道:「你是糟蹋人了還是被糟蹋了?」
「盡歡姐姐!」
某位小少主受不得這調侃,陸盡歡迭聲「好好好」,「那我換個說法,那人是男是女?」
「當然是女。」
「哦,鬧得有那麼厲害嗎?怎麼就——」
「不准說!」陸漾歪頭瞪她。
不說就不說,不說你難道就不腎虛了?????。
「少主這狀態不對。」
老夫人剛為乖孫開竅感到欣喜,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女醫此話何解?」
「方才當著少主和盡歡姑娘的面有些話不便言明,若只是一夜風流,以少主的體質來說半點妨礙都沒有。」蘇女醫猶豫良久,輕聲道:「少主這情況,更像是初元被人掠取……」
所謂『初元』,放在陸家人身上和男子的精。元有異曲同工之妙。
元字前頭綴一個初,初就是頭回的意思,初次與人行歡,初元耗空的後遺症便是易感疲憊。
和陸小少主當下情形差不離。
蘇家世代與陸家打交道,老夫人不諳醫道,很多事不比宋女醫知道的更清楚,但有件事她聽懂了:「你是說……」
她身子前傾,呼吸發緊。
蘇女醫點點頭:「要儘快找到那位與少主一夜風流的姑娘,很有可能那姑娘肚子裡已有陸家的血脈了。」
老夫人眸子頓亮,整個人精神煥發:「當真?!」
「寧可信其有。」
總之陸家子嗣不能流落在外。
老夫人狂喜片刻瞬息冷靜下來,揚聲一喝:「來人!」????。
「作畫?祖母要那位姑娘的畫像做甚?」
對方不願和她有過多牽扯,陸漾哪能仗著有過一夜的情分就任意攪擾她的生活?
「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這麼懂得護著人家,不過老夫人要她的畫像,誰能阻攔?畫也得畫,不畫也得畫,老夫人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