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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無狀,謝六郎自覺面上無光,逼急了低聲怒吼:「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桃箏扭頭看他,失望、失落,不言而明,她搖頭苦笑,剛要說話,身子軟綿綿癱倒下去。
桃家亂糟糟。
桃禛頭七這日,桃箏被大夫診出喜脈,謝六郎忍著喜色領妻子回家,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桃家主,您走好。」
陸漾灑出一捧白銅錢,白幡在空中飛舞,發出獵獵的聲。
桃鳶安靜看著,不說一句話。
所謂父女,鬧到今日,不外乎仇人。
「你應該不想看到我,但我還想送一送你,桃家主。」
火漸漸熄滅,銅盆餘下一堆灰燼。
春風起,灰也沒剩下。
一了百了,乾乾淨淨。
小羽毛哭啼一聲,軟嫩嫩的小手試圖去抓娘親衣襟,陸漾湊過去看:「鳶姐姐,她是不是餓了?」
一大一小不約而同地朝桃鳶胸前瞥,桃鳶面色微紅,抱著孩子往莊園走。
寒蟬堆雪捂嘴笑。
陸漾清清喉嚨,抬腿跟上。。
打生下女兒起,桃鳶堅持用母乳餵養,小羽毛也爭氣,被娘親養得白白胖胖。
可這一日,她的糧斷了。
蘇偱香診脈完畢,轉身提筆寫下一道食補的方子,陸漾緊張道:「蘇姨,這是怎麼了,嚴不嚴重,多久才能好?」
她纏著女醫問東問西,桃鳶臉上的熱意一直沒下去。
身體是怎麼回事,沒人比她更清楚,不過是奶水堵塞,不是大問題,可要解決……
她背過身不看陸漾,一個人忙著做好心理準備。
蘇偱香醫者父母心,拿陸漾當自家子侄看待,笑她桃花運旺,嘆她囉嗦:「好了好了,你只管聽我的,包管少夫人好好的,小少主也有的吃。」
「蘇姨儘管吩咐!」
她義正嚴詞,仿佛要上刀山下油鍋,蘇偱香拍拍她的肩膀:「你先扶少夫人回床上休息。」
「好。」
陸漾三兩步走過去,神情認真:「鳶姐姐,你聽到蘇姨的話沒有?我扶你去裡面歇息。」
桃鳶掙了掙沒掙開,那處沉甸甸墜得她難受,她忍了忍,想作罷,然想到女兒挑嘴的毛病,不忍餓著她,半推半就地去到床榻。
「蘇姨,然後呢?」
「然後你放下床帳。」
床帳放下來,遮擋里外視線,蘇偱香坐回位子好心情地斟了杯茶:「你也進去。」
陸漾不敢不聽。
她一進來,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桃鳶少見地難為情。
須知道她是大氣豁達的女子,便是那晚在破廟被人算計都能反客為主掌握主動權,迷迷濛蒙撐著被藥效摧殘的意識發號施令,這才順利度過危機。
沒她隨時處變不驚的冷靜,早沒有現在的否極泰來。
「鳶姐姐,你別怕,一定會好起來的。」
陸漾柔聲安慰。
桃鳶很想讓她閉嘴,想到之後的情景,感慨自己上輩子八成欠了這人的,羞得說不出話。
「蘇姨,我坐好了。」
「把孩子抱出去罷,你們也出去,對了,拿一隻玉杯遞給少主。」
堆雪紅著臉應是,而後逃也似地走出去。
再是單純陸漾也感受到氣氛的黏著,耳朵竄上一抹紅:「然後呢蘇姨,要解開姐姐的上衣麼?」
蘇偱香背對她們,笑道:「孺子可教。」
「……」
桃鳶穩住聲線:「蘇姨,不若再去請幾位乳娘,總不能餓著小羽毛。」
蘇女醫看熱鬧不嫌事大:「少夫人說的是,只是小少主難伺候,乳娘的奶,她不肯喝啊。」
「是呀鳶姐姐,咱們女兒嘴挑,這一點八成學了你。」
桃鳶瞪她。
陸漾心虛地住了聲。
「妻妻二人,這些算什麼?為了小少主,少夫人擔待一些,老夫人還在外面等著,你們忍心急壞她老人家?」
陸老夫人乃陸家的定海神針,年事已高,桃鳶自然不忍心,眼睛一閉,一副任人□□的乖模樣,瞧著既冷清誘人,又有點說不出的委屈無辜。
大的欺負她,小的也磋磨她,養兒不易,她忽然很想念身在焚琴院的阿娘。
為產婦疏通之事不可小覷,一不小心就會對產婦造成傷害。陸漾沒經驗,要有醫者口述方能心安。
而疏通最好最有效的法子是按摩,婢女送上女醫所要的海外販賣的草木精油以及溫濕的毛巾。
小琉璃瓶送到陸漾手,她心跳得厲害:「鳶姐姐?」
桃鳶閉著眼慢慢點頭。
得她允許,陸漾搓搓手,為她解開上衣。
「我怎麼說,少主怎麼做,先用毛巾敷一敷,記住手溫要適中,不要冷,接著在那兒塗抹精油,以順時針方向……」
白花花軟乎乎的一對雪兔抬起頭,陸漾哪還聽得見其他?
「少主?少主?你還在聽嗎?」
桃鳶睜開眼,和那對桃花眼相撞,陸漾啞聲道:「聽著呢,蘇姨再說一遍?」
「……」
蘇偱香拿她沒轍,耐著性子又說一遍,她好歹活了這把歲數,原想看小輩的熱鬧,結果熱鬧才起,這股黏膩的氣氛她自個先受不了。
真是刺激老人家。
教會了陸漾,她甩甩袖子從裡面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