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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如墨,肌如雪,雪水融化淌下清透晶瑩的香汗。
汗凝在額頭,懸於下頜,尖尖的下頜托不住這圓潤的水珠,最終墜落,鑽入不可探視的神秘領域。
好不誘人。
陸漾喉嚨微干,狼狽移開眼,滿腦子都是密密麻麻不斷閃過的「好看」。
女子臉兒潮。紅,指節繃緊,繃出手背清晰可見的淡青。片刻,低垂的眸子揚起,像是忍著一場哭,胸腔偏又好似埋伏無限春。情。
「別看我。」
清冷沙啞的調子,陸漾聽得心顫,沒出息地嗯了聲。
偷窺人家被逮住了,她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暗道自己出門在外見的人還是太少。
她揉揉臉,生就揉碎心坎那句「色若牡丹,絕艷凜然」,低頭不語。
一聲抑無可抑的低吟破碎而出,陸漾手一抖,忍著沒抬眼,殊不知桃鳶咬破下唇,唇角溢出血,臉紅得快要燒起來。
或者說已經燒起來了。
火從心尖翻騰,桃鳶眼底怒氣翻升,怒意和媚意交織成網,她逃不出,委屈困在其中。
「我是被抓來的,你也是嗎?」
陸漾從小到大潔身自好,因要操持家業見過的男人不少,美成這樣的女人還是頭回見,她這屬於沒話找話,懷著不會被理睬的心問出來,怎料桃鳶回她了。
「那位老婆婆,和你說什麼了?」
聽她開口,陸漾心腸都跟著軟了:「落魄、低賤、泥里打滾的,還是個小姑娘,很好,樣樣符合。」
桃鳶輕嗤一聲:「這話的意思,你懂嗎?」
先前不懂,這會嘛,陸漾忍著憐惜:「你被人下了藥,有人要毀你清白,大抵看我是女子,還是衣衫襤褸落魄的『小叫花』,存心用我來折辱你。」
還算聰明。
桃鳶審視看她。
明明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眼神冷得嚇人。
陸漾在她不客氣的凝視下認真道:「姑娘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寒光一現。
桃鳶將鑲嵌各色寶石的匕首握在手中。
陸漾無奈,避退三舍,躲得遠遠的。
她人躲開了,那些破碎的聲音卻不饒她,十八年來陸小少主連姑娘家小手都不敢摸,哪敢看身後情景?
躁火上涌,她有心衝出門去借大雨冷靜冷靜,哪知木門外面上了鎖,她心頓寒。
多大仇多大恨,對方要用這樣殘酷的法子折磨一個女子?
「陸漾。」
陸漾身子一震,沒轉身:「嗯?」
桃鳶意識昏沉,面若春桃:「你、你多大了?」
風雨不絕,夜色不用看都能猜到的濃稠。陸漾上下嘴皮磕絆:「半、半月前剛滿十八。」
十八……
多麼青春美好的年歲。
桃鳶忍著欲。火頭腦有了短暫清明。
這人十八,她已經二十六了。
足足比她小八歲。
她不好意思求助,想著實在受不住索性用匕首了結自身。
可這般死法太憋屈了,她不甘心。
種種濃烈的情緒在心底激盪,桃鳶愣是又忍耐半刻鐘,忍耐到極限,眸光愈發沉醉迷離。
陸漾躊躇無措地用腳尖刨地。
門外電閃雷鳴。
「你去洗把臉來。」
喑啞輕飄的聲音入耳,陸漾受了她的蠱惑,步子邁開驚覺腿腳發軟,她羞惱地跺跺腳,果然在石像附近尋見一壺水。
清水流出,髒污的小臉洗白淨,這才初初有了三四分陸小少主的風采。
篝火明亮,人影綽約,桃鳶仔仔細細端詳她,忽然笑了。
陸漾心跳如鼓,大著膽子看去,便見美人衣衫凌亂,情態勾人。
「我沒力氣了,抱我去石像後面。」
石像後是僅容得下一人的草榻,草榻之上鋪墊鬆軟的被褥。在發現美人遭算計後陸漾慢慢明白這草榻被褥是作何用。
她略有遲疑,桃鳶安靜等著,不勉強。
腳步聲愈近,陸漾顫著手彎腰抱她到懷裡,醉人的馨香縈繞鼻尖,香得她腦袋發暈,她目光灼灼盯著呼吸紊亂的美人,勉力壓下心頭浮起的慌亂,抬腿往石像後方走去。
廟內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很有些年頭。
陸漾抱著桃鳶倒在乾淨的被褥,脖頸被一雙玉臂勾住。
美人衣袖下墜,露出一截瑩白漂亮的小臂,還有小臂之上世家大族聯姻時分外在意的守宮砂。
桃鳶閉上眼,氣息顫顫:「幫我。」
第3章 一夜沉淪
一夜雨打梧桐,極盡人間春事。
折磨烏啼城多日的天災戛然而止,雲銷雨霽,東方饋贈般地冒出魚肚白,薄光鑽過雲層安撫受難的百姓。
桃山從沉睡中緩緩醒來。
枝新葉綠,鳥兒撲棱著翅膀外出覓食,紅褐色的羽毛掠過如洗的碧空,一聲清啼,煥發稚嫩卻蓬勃的生機。
破廟,舊木門上充滿銅鏽的鎖被一粒碎銀大的石子撞開。
咔噠。
異樣的聲音驚醒廟中人。
廟內篝火燃盡只餘一堆灰,石像背後,桃鳶睜開一雙清凜透寒的美眸,雪肌秀髮,眼尾含緋,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奇異般糅合在她撩起的眼波,繼而是一浪又一浪的腰酸腿軟。
她神情一怔,借著晨光去看護她在懷的『小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