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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倒是學聰明了。」眼瞅著要趕上走在前面的崔玥,陸漾稍稍放鬆,和桃鳶閒聊一句。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崔玥抱著小羽毛就近擇了半山腰岔開的小路。
「嘶,岳母年輕時定是位爭強好勝不弱於人的女子。」
登山而已,抄近道都要贏了她麼?
尋思再尋思,陸漾也直奔小路。她一來,再次嚇得那些退避三舍的世家子弟拐回正路。
陸漾心說:至於麼,她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平生不做虧心事,見了她們妻妻何至於和見了鬼一般?
……
「山主?」
道侍低聲提醒,卻見自家山主愣在原地,明目望向遠方,順著那視線看去,一名美婦人抱著襁褓迎面走來。
逃不過了。
道貞生出退卻的心。
崔玥往後頭看了眼,看她家的好女婿還沒放棄,美眸染笑。
甜果果喜歡的,自然也是她喜歡的,做母親的愛屋及烏,她對陸漾很有好感。
只看陸少主婚後對甜果果百依百順,再想她風雨天以雷霆手段震懾、以金磚拍死薛三,剛柔並濟,心意真,確實是個好歸宿。
她在看女兒女婿,猶不覺也在被人看。
那是很多年前了,天幕暗沉,沒多久下起大雨,穿紅佩金的少女騎著一匹馬穿梭過風雨,眼睛紅紅的,像狠狠哭過一場。
她居高臨下地停在那很久,久到還不是道貞的小道長脖子仰得酸。
雨水打濕兩人的衣發,看夠了,她下巴微抬,神情倨傲:「本小姐有個小忙,你要幫我嗎?」
少女容色冷艷,眉眼天真不遜,坐在馬背上脊背是直的,握著韁繩的手是顫的,態度果斷,大有永不回頭的決絕。
「我能做什麼?」
「先到我馬背上來!」
她穿梭風雨而來,載著人穿梭風雨而去。
如今,她又來了。
道侍張張嘴,瞧著山主如臨大敵的鄭重神態,忍不住站直,捏緊手上的拂塵。
意識到有人在看她,崔玥渾不在意地轉身、抬眉,下一刻,面容驚變。
道貞嘆了聲「果然」,沉靜著一步步走到她身前。
攜著風,系不周山流雲繡金的道袍,胸前開著九朵蓮花,朵朵精緻,高貴聖潔。
這是……國師?!
崔玥皺眉,大不敬地盯著這張熟悉的臉,有一瞬間以為死去的人復生。
「你這婦人——」
道貞眼神輕瞥,駭得道侍脊背生出冷汗,噤聲不言。
側身退開一步,她輕聲道:「夫人先請。」
崔玥再是輕狂也不敢要大周頂頂尊貴的道貞國師為自己讓路,抱著孩子屈身一禮:「婦人拜見國師。」
她低下頭來,道貞眼底氤氳複雜的情緒:「夫人請起。」
不周山山主、受陛下金印欽封的護國國師,私下竟如此平易近人?崔玥直起身,看著那張臉一陣晃神。
「岳母!岳母小婿追上來了!」
陸漾背著桃鳶近前來,見了國師,桃鳶臉皮一熱地從她背上下來。
她二□□妻相處融洽,道貞為此感到開心:「陸少主,統領大人。」
雙方互相見禮,崔玥此時竟還在盯著人瞧。
她舉止委實不敬,道侍沒了開口制止的膽量,滿肚子疑惑。
道貞最先移開眼,看向襁褓里的陸翎,觀她衣衫簡樸,靈台清明,遂褪下腕間珠串,遞給陸漾:「這是我送給奶娃娃的一份心意。」
道侍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紅了。
山主日夜佩戴的串子,有錢都買不來的好東西!
據他所知,當今陛下手腕就戴著一串,徹夜不離身。
陸漾看看那道侍,再看那串若有流光的珠串,心知是好東西,認真接過:「晚輩謝國師美意。」
桃鳶神色微動,微微一福,跟著目送國師離開。
人走後,她惑聲道:「阿娘?」
「像,真是太像了……」
「什麼像?」
崔玥不回答。
小羽毛冷不防被交到母親手上,同樣疑惑不解地瞅著她的親親外祖母。
陸漾一臉無措,恐崔玥誤會她要搶孩子,忙道:「岳母,您抱——」
「不了。」崔玥眼圈微紅:「我想起有事要辦,就不陪你們上山了,鳶兒,阿漾,我先走一步。」
她說話做事雷厲風行,陸漾欸了一聲,摸不著頭腦。岳母說走就走,她一頭霧水:「甜果果,這是怎麼了?」
桃鳶為女兒纏好國師所送的檀木珠串,話音一頓:「先上山,沒人時再和你說。」
……
崔玥匆匆下山,她腳程快,沒一會越過道貞一行。
擦肩而過時看見她眼尾一抹緋紅,道貞步子放慢,等人走遠這才道:「你自行離去,本座有事忙。」
……
山巔,陸漾將孩子交給早早在此處靜候的梅貞等人,和桃鳶並肩俯瞰天地秋色。
「岳母和國師?」
她深覺匪夷所思:「你說她們……」
話說出來桃鳶也覺得沒憑沒據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以我對阿娘的了解,方才她情緒波動之大,實乃我這些年所見之最。我原以為阿娘與國師為情分甚篤的舊友,今日一見,阿娘仿佛頭回遇見國師。至於國師,她的態度也透著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