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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下去。」
宮人魚貫而出。
寢宮只剩下這對面和心不和的『母子』。
陸盡歡自在地坐在幾步遠的圓凳,論年歲她與李信差不了多少,可眼前的年輕人一臉病容,稀奇地教盡歡窺見了年輕時先皇的艱難落魄。
她和李諶夫妻情分淡薄,曾有一段時間相互扶持,相處信任,到後頭也互相防備、算計,是以對李信這個便宜兒子壓根沒放在眼裡。
女人身上的香氣飄散開來,李信大著膽子描畫她眉眼。
少年心動,一眼失魂。
終歸因那懦弱的性子不敢向父皇要人。
他神色漸漸貪婪,忘我,失控,呼吸愈發急促。
陸盡歡能被陸老夫人看中養在膝下,能從小被當做未來的陸少夫人培養,她無疑是美的,媚的,天生的水眸一眼能將人勾進mí hún鄉,倘你認真了,她又會壞心眼地一笑,纏綿抽身。
讓你恨不得,愛不了。
只能想著她的身段發酸,發癢,夢裡都是她的影。
李信臉紅地嚇人。
身為儲君,又為新帝,他有過很多的女人,但沒有一個能越過他年少怦然心悅的女子。
所有人都不是陸盡歡。
「歡兒……」
他失了魂地喊。
盡歡坐在圓凳傾身上前,食指挑起他下頜,看著李信沒出息的狼狽姿態,問:「你喜歡我?」
李信看直眼,急不可耐地就想把心捧上。
「你有什麼資格喜歡我?」
言語如刀,割裂現實和幻想,陸盡歡沒空陪他玩所謂的禁忌遊戲,冷淡地抽回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發出一聲嘲笑:「你也配?」
年少的那顆痴心碎成齏粉,李信留戀地望著那道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
他不配。
為君者不配,為子者不配,痴長年歲,一事無成。。
不脫顏穆爾一覺醒來找不到人,赤著腳踩在地毯失神。
陸盡歡腳步輕快地走進來,看見她人,小公主急著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去羞辱一個懦夫。」
一說「懦夫」,用腳趾想不脫顏穆爾都曉得是誰,語氣訝異:「一個懦夫也值得羞辱嗎?」
「值得。」
盡歡抱她回到大床:「因為他不僅是懦夫,還是這國家名義上的皇。」。
「新帝又病了。」
一部分朝臣趕在休沐日喝茶暢談,說到令人憂心的當今陛下,無不想念已逝的先皇和趕不及成年便接二連三折了的皇子。
「是命。」
天不眷顧李氏,使一介妖后稱王稱霸。
陸家的女人不好惹,這是所有人達成一致的認知。
又有人嘆息一聲:「只盼陛下忍辱負重早日擔起江山重擔,將大權奪回。」
保皇黨鐵了心效忠李信,恢復李氏皇室正統地位,可效忠的人是地上的一灘爛泥,爛泥扶不上牆,爛泥也不敢上牆。
陸盡歡當日的一句「你也配?」,打碎了李信可笑的堅持。
春天還沒完全過去,新帝以「江山太重,無力擔之」為由,自請禪讓帝位,在朝野引起軒然大波。
保皇黨恨其無能,哀其執拗,眼睜睜看帝位要落入陸太后之手,金殿之上,撞柱而亡者三。
陸盡歡大方為三位朝臣家裡送去奠儀,贊其風骨,罵其愚蠢,識時務者為俊傑七字拍在文武百官面前,李信二請退位讓賢。
直到第三次。
瘋瘋癲癲的新帝刀架在脖子上求太后登九五之位,陸盡歡眉頭一皺,沉吟半晌,又見半數朝臣順勢而為,遂,慷慨應之。
夏至,天下易主。
自幼養在陸家的小女孩,抓住上天賜下的際遇,一入深宮如蛟龍入海。多年籌謀,以陸氏為根基,以多年勤勉政務為底氣,得百姓稱讚,承江山重任,成就陸皇之名。
一時間,百官俯首,普天同慶,天下改『周』
為『景』。
江山是李信求著獻到她手上,不是她奪來的,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
自那日開始,廢帝長居魚水殿,人在宮中,免不了聽到宮人議論前朝發生的事——
陸盡歡繼位之後減輕百姓賦稅,啟用桃鳶為相,開恩科,提拔女官,打壓世家,抬舉寒門,擇更多有才之士入朝。
昔日囂張跋扈的世家被女相收拾地很慘。
謝氏一門昨兒個被抄家,謀逆的大罪壓下來,菜市口劊子手手起刀落,忙著收割人頭。
便是曾與女相有姐妹名分的謝少夫人也未能倖免。
每每聽到宮人議論這些,李信便忍不住瑟縮地躲在角落,感慨自己識趣。
陸景王朝,長恩元年——是女皇捍衛統治的一年,也是陸家乘風而起的盛極之年。
不乏有人夜裡詛咒陸氏盛極必衰。
長恩元年,冬,雪深三寸,閒散多月的陸漾著朝服入宮,與女皇暢談至深夜。
天明,洛陽城上至大臣,下至街口賣豆花的大娘都曉得了一件事——
財大氣粗的陸少主自願向女皇獻出陸家一半權勢,同日,宮裡的聖旨傳出來,冊封陸家長女陸翎為皇太女,臣民譁然!
前途全是你們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等著向女皇奉獻男寵的大臣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說陸漾獻出陸氏一半權勢的做法,實在頗得陸老夫人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