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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這一眼激起陸漾心頭的火,她笑得促狹,吐字清潤,帶著一股混不吝的勁兒:「我還就不害臊給你看了。」
兩人心意相通再無其他隔閡,鬧起來午膳都拋之腦後。
雲雨初歇,偷懶溫存的閒散時光,陸漾抓過一方錦帕擦拭發白的手指,眉眼上挑:「看把姐姐厲害的。」
她話里藏壞,桃鳶只當沒聽見。
「姐姐。」陸漾偏偏湊過來,小聲和她咬耳朵:「我在誇你厲害。」
明里是夸,暗裡是在取笑,當她聽不出來?
眼瞅著陸少主又要煩磨人,桃鳶側身滾到她懷裡,聲色難掩嬌媚:「我『厲害』,你不喜歡麼?」
陸漾笑吟吟不說話。
她不說話,倒真是提醒了桃鳶。沒這一遭恐怕她都要忘了,她輕笑,神情故作冷淡:「不喜歡我厲害,是又看中哪家姑娘了?是隔壁宋姑娘,還是跟你回來的念魚姑娘?」
越想越氣,醋勁汩汩往上冒,看這人還不和她解釋,軟綿的腿羞惱地踹在陸漾小腿。
陸漾裝模作樣裝得人都掉進醋缸去了,終是忍不住噗嗤笑起來,她摟著桃鳶那把纖腰,在她脖頸狠狠香了一口:「姐姐在吃飛醋?」
「我吃不得?」
這可比天下紅雨稀罕多了。
她心滿意足:「以前我巴不得你能為我醋一醋,現在你醋了,以後我就再不讓你醋了。」
知道她是痴情性子,聽了這話桃鳶心裡甚是受用。
用過午膳,思來想去陸漾背著桃鳶去了趟偏院。
蘇偱香正在庭院葡萄樹架下納涼。
她瘋魔般地耗費三年研究出春澤國各類香膏的配方,因為她一人的貢獻,陸家獲利頗多。
儼然成了陸家的大功臣,是以苦夏的日子她比往常疲懶許多,又不喜婢子從旁伺候,居住的小院便顯得冷清。
「蘇姨?」
「阿漾來了。」
「有事相求蘇姨。」
蘇偱香上身坐直:「何事?」
夏日的風分外粘人,太陽懸在頭頂烘烤大地,聽清陸漾所言,蘇女醫驀的瞪圓眼:「這不胡鬧嗎!不行,我不答應!」
「蘇姨!」
「別來纏我,這若是讓老夫人知道,我吃不了兜著走,哎呀少主,你就不要害我了。」
蘇偱香扯回自己的袖子,壓根不敢繼續在院裡坐,逃也似地跑進門。
砰!
木門關閉,險些撞著陸漾鼻子。
「蘇姨!」
她在門外喊。
裡面的人存心裝死,任她喊破喉嚨也沒有回應。
陸漾乾脆在門前的石階坐下來,她靜了一會,認真道:「蘇姨,我是認真的,我不想鳶姐姐再受生育之苦,我們已經有阿翎阿綺,還不夠嗎?多子多福,這福我消受不起,寧願絕了這隱患。」
沉默須臾,她問:「蘇姨,你有在聽我說嗎?」
蘇偱香隔著門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麼容易?」
「所以我才來求您,您幫幫我,否則我總不敢盡興。」
「……」
蘇偱香單身大半輩子,冷不防羞紅臉,啐了一聲:「你敢不敢盡興關我何事?」
陸少主只能厚著臉皮:「怎麼不關您事?您是我陸家供奉的家醫,是我的親姨!萬一憋壞我,受累的還不是您?」
「小滑頭!」蘇偱香自言自語。
「您是醫者,當清楚女人生產無異於過鬼門關,稍有不慎就會落得,落得……」她不忍說下去,皺著眉:「蘇姨,阿漾求你了。」
她越長大越會耍賴,可沒少時聽話,尤其在海外流落幾年,生死關頭歷練一番,心眼比篩子還多,專會撿人於心不忍的地方下手。
終是勸不住她,蘇偱香兀自頭疼:「你讓我想想,這事哪能胡來?」
「多謝蘇姨!」
「……」
看不見人也不影響她煩得頭昏腦漲:「趕緊走!」
打開摺扇,陸漾唇邊噙著一抹笑,離開時步履輕快。
她將這難題推給蘇偱香,蘇偱香糾結了一個晌午才決定出手相幫。她出手還有些譜,若是陸漾心急尋了半吊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搔搔頭在屋子裡左右徘徊,倏地一拍腦門去翻找醫櫃。
翻了半刻鐘才找見那本丟在最底層的醫書,若是她記憶沒出問題,這是她不知道哪個祖宗留下的智慧結晶。
書頁掀開,蘇偱香認認真真開始研讀。
眨眼半月從指縫溜走。
午後,陸漾再次登門。
夏蟬聒噪得很,陽光穿過寬大繁茂的枝葉,照在斑駁的光圈,蘇偱香嘆惋地去為她熬藥,眼下蒙著一層淡淡的烏青。
為了這事半月來她沒一宿是睡舒坦的,不是夢見陸家老祖宗指著鼻子罵她任由小輩胡作非為,就是老夫人不說一句話地看著她,看得她夢醒出了一身冷汗。
這感覺糟透了。
陸漾要當情種,她為家醫,自然要聽少主的命令。
遑論這不是命令,這求。
都求到她面前了,蘇偱香能如何?
她這輩子都沒打算成婚生子,說句僭越的話,陸漾和她的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少主生下來爹娘早早逝去,好多個夜裡都是她抱著哄睡。
蘇偱香活了半輩子,頭一回在自己家裡做賊,陸漾在院子替她把風,等得心裡的螞蟻在熱鍋上爬了三五回,腳步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