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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漾耳力好,心坎里幸福又甜蜜,甜蜜之餘還有那麼兩三分難以啟齒的嫉妒。
哪有當母親的嫉妒自家女兒喝奶的?
她臉皮發燙,純粹是羞的。
「好了,抱出去罷。」
桃鳶的聲音柔柔軟軟,一朝為人母確確實實地為她帶來想不到的變化,陸漾心裡酸酸的,燥燥的,想像桃鳶也這般同她說話,只是想一想,耳根子便已紅透。
堆雪小心接過陸家的小鳳凰。
陸翎喝飽了,眼睛閉上又在睡,仿佛小睡貓投生的,怎麼也睡不夠。到了陸漾懷裡,睫毛都不帶眨,睡得香甜。
「你這小傢伙。」
陸少主吃不著葡萄只能瞪一眼這迷迷糊糊吃著葡萄的。
妻是自己的妻,女是自己的女,兩個她全得罪不起,捨不得得罪,抱著小羽毛在房間走來走去。
屏風另一邊,桃鳶衣衫齊整坐靠在床頭,似是累了,懶洋洋側耳聽陸漾對女兒的碎碎念,聽到陸漾疑惑女兒是睡貓還是懶豬時,她彎眉:「哪有當母親的說女兒是懶豬的?」
陸漾緩步邁過來。
此時垂落在地的床帳早已捲起,她不費力地看到穿著寬鬆、面含柔光的美人,話到嘴邊心腸頓軟:「我是逗逗她,她怎麼可能是小豬,我的女兒可是陸家的金鳳凰,多少人羨慕她會投胎呢。」
這話不錯,陸翎甫一降生,且不說外人,陸家養著的大幫僕人,包括此行跟來的護衛、江湖好手,人人有好處拿,平白沾了小小姐的福氣。
這夜還沒過去,許多人已經在感慨陸翎運道好,會投胎。
可想而知,等天明,外面又是如何的陣仗。
陸漾年少得女,依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大大慶祝的。
大鳳凰抱小鳳凰,個頂個的金貴,桃鳶笑她為人母了還是偶爾油嘴滑舌不著調:「你不困不累麼?」
「困?我不困,我也不累。」陸漾精神滿滿,桃花眼瀲灩有光:「我高興還來不及,哦,我知道了,是你困了。」
她笑道:「鳶姐姐,是我思慮不周,你快安歇罷,我再陪陪咱們女兒。」
女兒能吃能睡,哪需要她來陪?
桃鳶深深地看她一眼:「好。」
寒蟬堆雪服侍主子就寢,床帳再次落下來。
看著落下去的床帳,陸漾失神片刻,顧念桃鳶生產辛苦,勞心勞神,抱著孩子往外屋走。
她愛女心切,直接搶了乳娘的差事,三名乳娘換班守著她,只為時辰到了將熟睡的小傢伙抱走,可論熬夜,顯然不是陸漾的對手。
後半夜陸老夫人來過一趟,祖孫二人悄摸摸圍著襁褓里的小娃娃笑開花,寒蟬堆雪邊打呵欠邊感嘆她們主子運道來了。
說不上是母憑女貴還是女憑母貴,反正母女倆否極泰來。
瞧瞧這對祖孫覺都不睡也要多看幾眼的熱乎勁,知道的是曉得生了個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生出來的是陸家全部的希望。
「你當初生下來的時候,祖母還要誇張,守著你三天三夜沒敢合眼。」
明月高懸,星辰漫天,不忍吵醒桃鳶,陸老夫人牽著陸漾的手來到後花園:「你那會真就是祖母活在世上僅有的盼望,陸家沉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娃身上。
「你生來喪母,父親沒多久也去了,我拉扯著你一點點長大,盼你立業成家延續子嗣,不負你爹、你祖父、你曾祖父,不負陸家祖祖輩輩的不懈努力。
「一代代人富貴險中求才有了咱們陸家『陸地財神』的美名,天眷陸家,降下滔天財運,可往上數幾代,哪位先人沒經過殺身之禍?
「財可通神,亦能招鬼,多的是人盯著陸家的財。
「阿乖,你有後了,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人,誰說女子不能讓世人驚嘆?你先祖曾做到的事,你要做得更好,更漂亮!讓阿翎提到你,以你為榮,知道嗎?」
月下談話,祖孫交心,陸漾火熱的心逐漸恢復冷靜。
想到女兒,想到此時在屋裡睡下的桃鳶,她目色清湛:「祖母,我省得。」
「陸家子嗣無男女之別,蓋因男女都能振興陸家,傳承血脈。光『省得』不夠,還要再大膽一點,再聰明一點。」她話音一落沉默稍傾:「你附耳過來。」
陸漾上前兩步。
陸老夫人低聲道:「今夜,那裡不太平。」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陸漾看到大周皇城聳立最高的一座塔,塔名宏圖。
宏圖塔,又稱帝王塔。
大周的每一位帝王繼任當日都會登臨此塔,俯瞰洛陽城。
「帝後新婚,知我陸家產女,特乘鑾駕冒雨前來,豈料中途驚雷發作,致陛下昏厥,昏厥之前,陛下大喊鳳凰。」
「鳳凰?」
「鳳凰。」
陸漾心神激盪,夜雨猖狂,電閃雷鳴最要緊的關頭,不正是鳶姐姐誕下阿翎之時?
「怎麼會這麼巧?」
陸老夫人久經滄桑的眉眼低沉,喃喃自語:「是啊,太巧了。」
先有陸漾鳳凰入夢,後有李諶鳳凰驚駕。
前者還好,後者可不是好兆頭。
「鳳凰何以會驚駕?朕萬乘之軀,受蒼天庇佑,雷霆風雨豈能損傷聖體?國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宏圖塔。
李諶暈厥之日適逢國師道貞於宏圖塔修行,陸盡歡將人帶入此塔,得道貞喚魂這才使得大周皇帝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