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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或許是急了,甚至沒用吾做自稱,而是順理成章地說出本神二字。
離化眸光一閃,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剛才就隱隱察覺到的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
「汝這逆子狂徒、苟且之輩,安敢自稱神明?」劍師哈哈大笑,不復先前空寂幽然的鬼樣子,神采飛揚間,像是又回到當年在地獄隨侍撒旦左右時,一人持劍擋得神域萬千天兵不敢上前一步的颯爽英姿,「吾在人間千年!千年啊!汝當真以為我只準備了沃迪一個殺手鐧?」
撒旦之子:「……」
在劍師說出這話之前,祂甚至不知道沃迪居然是劍師準備給自己的殺手鐧。
祂又氣又急,還覺得很是憋屈,眼見著劍師決然與陣眼融合,肯定是救不回來了,便也不再嘗試,凝聚力量準備將陣法直接破開。
不過是一個連半神之力都沒有的地獄生物布下的陷阱罷了,撒旦之子並不覺得有多難攻克,出手之際,甚至還有心思去想接下來該把誰派到人間的事情。
當初貿然改換門庭時,只想著天道和那群要謀權篡位的魔王,完全沒考慮過屬下會對神明隕落這事有什麼計較,的確是自己的錯。祂反思一瞬,又很快在心裡誇獎了一句自己知錯能改的良好品性,將自己的心腹名單過了一遍,決定等回地獄後慢慢篩選。
龐大的魔神之力落於陣中,未激起一絲波動。
撒旦之子一驚,心思頓時從地獄事務上抽離,再次正兒八經地將這個陣法審視一番。
此時的劍師已經與陣法合為一體,肉身盡毀化作陣法的束縛之力,意識卻還好好地保留著,見狀大笑出聲:「褫奪了吾神的權位,你以為自己就能有神明的威能了嗎?小子,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此處可還是個陣法!」
「你把劍域撕碎了熔煉進蛟珠里,通過自我融合把陣法變成了獨立的領域?那可是神級的寶物!」撒旦之子看清陣法原樣,既驚又怒,「不對,單純的劍域不可能達到封印我的程度——傀儡域?你殺了傀儡師!」
「哦,放心,劍師還殺不了我。」
優雅溫吞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遠處傳來,略微上揚的尾音帶著股散漫的輕佻感。離化抬頭,果真見著傀儡師坐在那架豪華轎子上,好整以暇地步入陣法內部。
當然,此時還把宿方一中這地方稱作陣法已經不合時宜。在劍師孤注一擲地以靈魂和劍域、傀儡域兩大神級領域為祭品融合在陣法中之後,這裡便已經成了一塊獨立的領域,即使是地獄主人也無法再從別處吸取到半分力量的那種——她打算用自己的一切,將撒旦之子永久封印在此處。
撒旦之子盯住傀儡師:「你也背叛我?」
「那倒不至於,我主要是來追債的。」傀儡師一拍扇子,「某個混球借了我的傀儡域說是要給貓咪練習如何突破空間限制,結果一去不回,眼見著就要魂飛魄散了,我自然得來瞧瞧。」
他不等劍師回答,優哉游哉地繼續說:「放心,我對撒旦可沒什麼忠心,祂上位還是您上位,都與我無關,我也沒打算跟劍師這樣一根筋地找你報仇。但是你說,我這傀儡域都已經砸進去了,要是什麼效果都沒有,豈不是虧大發了?」
離化快速瞥了一眼撒旦之子,果不其然,這位半神的臉色並未好轉,反而眼見著更加怒氣沖沖。
半神不再收力,地獄之火從他體內蜂擁而出,像是無數火蟲子鑽出毛孔,逐漸連為一體、聲勢浩大的撲向陣眼。
傀儡師執扇躲避,與已經化為陣法的劍師一同,與撒旦之子纏鬥。
身處獨立領域,撒旦之子無法從地獄中補充神力,一旦力量耗空便只能束手就擒,此時的博弈,便得看劍師和傀儡師能否撐到祂力量耗空的時刻。
此時真正沒事可做的,反而是二十八宿這些吃瓜群眾了。
洛鉑子往後看了一眼,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插手——萬一撒旦之子贏了,人間恐怕再無安寧之日。
他做下決定,便不再糾結,長刀一橫,迅速步入戰場。與此同時,劍師也與他達成交易,心念電轉間,將二十八宿其他人移出領域外。
離化剛剛離開領域,正在思考著要怎麼用自己布置過的陣法給劍師他們幫幫忙,眼角餘光忽然瞧見天際一處玄黑色的光影衝著此地飛撲而來。
竟然是本該在鬼域靜養的鬼師。
他渾身冒著黑氣,目眥欲裂,瞧著已經到了絕望邊緣,腰間掛著的傳訊符還迴蕩著傀儡師的聲音。
「……沃迪被殺……困住了撒旦之子……把鬼域帶來……」
敏銳地捕捉到傳訊符中的幾個關鍵詞,離化頓時意識到鬼師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副理智全無還隨時會大開殺戒的模樣。
顯然,劍師從沒告訴過傀儡師有關鬼師被地獄犬同化的事情,或許還含糊說過鬼師不會插手這種模稜兩可的、以至於讓傀儡師以為鬼師與他們在同一戰線上的話,因此在撒旦之子出現後,傀儡師第一時間給鬼師傳去了通訊。
本就沒有完全恢復的鬼師被沃迪死去的消息刺激到,根本分不清敵我,大概率逮人就殺,要是沒被阻止,估計會直接拿鬼域衝撞這個新生成的界域,到那時撒旦之子輕易脫身,整件事就真成了笑話。
「幸好我留了一手。」離化喃喃道。
尾巴一甩,一根泛著金光的貓毛飄在半空,旋即一躍,竟變成豹貓的模樣,迅速擋住鬼師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