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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持續了半天左右,等吳不明二人的情況穩定,他們一行便在監領夫人的請求下去往院落,處理那一堆屍臭熏天的殭屍屍體。
張清無卻不急著動手:「敢問夫人,這真決定交給我們處置嗎?我見前頭有官府來人,他們不打算插手?」
問這一句實屬明智,作為一名道士,他委實不想和官家對上,不然又要惹出不少麻煩。畢竟殭屍已經死了,他們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與他何干?
卻不料,竟要交給他們處理?
監領夫人泣涕漣漣:「家道中落,只有這一處府邸。怎麼也是祖宗基業,斷不能因此事毀了。老爺也好,祖先也罷,便當是我不敬,有什麼沖我來好了。懇請道長速速處理了去,我的長子和次子明年還要科舉,幼女後年還想說個好人家嫁了。」
家裡出殭屍,多是後輩不積德,所以祖先才要跳起來清理門戶。
想到慘死的監領,張清無問了句:「府里就剩你和三個孩子了?」
監領夫人點頭:「七房小妾卷著銀子跑了,還帶走了八個庶子庶女。我不願再管,往後只想守著這地兒過。」
張清無輕嘖一聲,難怪這監領死得早,原是小妾娶多磨沒了福分。放著這麼個持家的原配不要,不得好死屬實是他的報應。
一拱手送走監領夫人,張清無便忙開了。
「讓我想想,燒殭屍要什麼來著?」他摩挲著下巴,「日精陽火、金烏硃砂、千年雷擊木和嫡系之血?」
「不對不對,那是對付活僵的,不是對付死僵的。反正死透了,凡火也可以。」
厲蘊丹壓下疑惑,先去抱來柴火堆在殭屍身上,後點燃大火,將它們付之一炬。火焰熊熊,一點點吞噬著殭屍身體,當刺鼻的氣味隨火勢消散在熱浪中,厲蘊丹才開口詢問一些細節。
她問:「什麼是活僵,什麼是死僵?」
張清無:「含著一口氣未散的是活僵,能跑會跳,沒氣的就是死僵,跟屍體沒什麼區別。不過,活僵的『一口氣』也有分別,剛成形的殭屍那口氣卡在喉嚨里,上去容易下來難,只要使勁打它喉管或肚子,讓氣出來就沒事了。」
「但這招對付成形已久的殭屍不行。」張清無道,「殭屍也是能修煉的,越修煉,氣越沉得住。要是讓氣咽下去,慢慢進入丹田的位置,那這殭屍就成精了。到那時,只有它打我們的份,沒有我們打它的份。」
氣沉丹田,殭屍成精?
聽上去與修真中的凝練金丹很是相似,若真如此,殭屍也要渡雷劫嗎?
厲蘊丹:「殭屍不停地修煉下去,最後會變成什麼?需要渡雷劫嗎?」
「渡雷劫那還得了!」張清無給出否定三連,「不可能、不存在、不會的。殭屍要是渡雷劫,不就變成游屍了?那可是『飛天夜叉』啊,比不化骨還厲害,咱們茅山就算老祖出世都攔不下,這天下還有救嗎?」
話是這麼說,但厲蘊丹只記住了三點:殭屍存在等級、能渡雷劫、可以飛升。
厲蘊丹:「清無師兄,給我說說游屍、不化骨是個什麼東西?」
張清無也不藏私:「這說來話長……」
簡言之,殭屍有強弱分級,最末是被咬者剛剛化成的「紫僵」,最高是修煉到極致、跳出輪迴的「旱魃」。
「紫僵」顧名思義,便是新死的、渾身呈現青紫色的活死人。它行動遲緩,只余本能,雖說力氣比人大、獠牙也長了出來,可還是能被對付和消滅的。
如果放任紫僵成長一段時間,即使不提供人血,它也會不斷吸收陰煞之氣長成「白僵」。這時的它跳躍能力變強、力氣變大,已能徒手對敵三五個壯漢,只是畏火畏光,依然能被活人殺死。
可要是繼續放任白僵成長下去,那後果可就不妙了。
「等白僵變成綠僵——對,就是監領家那祖宗,這是只綠僵。」張清無指手畫腳,「它不怕人還愛吃人,五十幾個壯漢都攔不住它,發足力氣跳起來足有三丈,誰捉得住啊!能對付它的就只剩下雷擊木、糯米水、硃砂和陽光了。普通人遇上就是死,逃不過。」
「而殭屍綠著綠著就會長毛,變成毛僵。這玩意兒銅頭鐵臂,跳躍如飛,四肢變得很靈活還有了修為,照著太陽也不怕化,頂多就是燒傷,非道士不可對付,當然,有可能道士也對付不了。」
「再然後,它就成了會法術的飛僵……」
張清無咂咂嘴,喝口水:「飛僵難對付,被茅山記錄下來的飛僵前後有十七隻。每次飛僵一出就生靈塗炭,很多村落大鎮都淪為它的糧倉,甚至它吃膩了還會找道士解饞。因為它會法術,能飛能跑,與活人基本沒兩樣,很多道士都會被它的外表欺騙,所以每有飛僵記載的歷史,道士都要死傷一大片。」
「飛僵已是這般厲害了麼?」
「還沒完呢!」張清無道,「飛僵再修煉才成不化骨,再是伏屍,後是游屍,修到頂便是旱魃。不化骨在茅山歷史中出過,正是六百年前大災的主謀。至於游屍,這個沒記錄,旱魃倒是有記載,但只剩傳說。」
聽著聽著,厲蘊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試煉場對戰的可能不是殭屍,而是「修行者」,只是它們名為「殭屍」罷了。
而她,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