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您別急,快好了。」
宋止戈念動咒語,點燃了蛇蛻與骨灰,又迅速地將它們放進一香爐中,扣上鏤空的爐蓋。
他把香爐端到曹老爺子身前,讓他吸食這骨灰燃起的白煙。室內的檀香掩蓋了腐屍般的臭味,就見那曹老爺子的臉色愈發紅潤,連灰濛的眼都變得清明起來。
他看得見了。
曹老爺子:「這次送飯時間有點晚。」
宋止戈:「有人礙著我們的道了。」
「誰?」
「茅山的臭道士,一個黃毛丫頭。」宋止戈道,「跟去年那個道士一樣,是個喜歡多管閒事救人的蠢貨。我今天特地去拜訪過她,口氣囂張,是打算把籠屋的事管到底了。多明區近期死的人很少,說句難聽的,老爺子你快吃不上飯了。」
曹老爺子嗤笑一聲:「那按規矩辦事吧,該怎麼做還需要我說嗎?」
宋止戈:「我明白了。」
他退出臥房,進入別墅的地下室。一通電話撥出去,就有人幫忙翻起了籠屋的住戶登記簿,在上面翻出了厲蘊丹寫下的姓名、年齡和身份證號。
從身份證號中取出生年生月和生日,再從厲蘊丹「幼年上茅山學藝,15歲下山,18歲進三姑堂學符」等經歷來推斷具體時辰。
忙活一通,宋止戈取過筆蘸滿血墨,將「李雲丹」的生辰八字寫在紅紙上。後點燃火燭煙香,掐訣念咒,攆過一根黑繩捆縛紅紙,將其丟入血碗之中。
「別怪我無情,是你這小輩無狀!」
他取了一盞酒倒入碗裡,便聽得「轟」一聲響,邪火竄到老高。
這時,地下室里的骨灰盒子通通動了起來,活人枉死的陰煞之氣凝成黑霧,一個勁兒地往血碗裡鑽。宋止戈尤嫌不滿,又招來封在罈子里的邪鬼進入碗內,他在碗口排了七根長釘做出一個「困獸斗」的陣,本還算溫和的臉上布滿了邪氣。
「這困獸陣是個好東西,就像苗疆的養蠱,不殺完最後一隻不會結束。」宋止戈笑道,「我在裡頭放了百八十隻鬼,你不是喜歡殺鬼嗎?那就殺個……」
突然,他臉色驟變。在陣法成的那一刻,猛地嘔出一口血!
很快,地下室的環境驟變,竟是化作一片腥臭黑霧,而黑暗深處燃起無數鬼火,露出一張張猙獰的索命鬼臉。它們看向他,喃喃道:「納命來、納命來……納命來!」
宋止戈驚得連連後退,卻又不得不以命相搏。
這不是困獸斗嗎?
這不是他布置給李雲丹的陣嗎?
怎麼會反噬到他身上?怎麼入局的人成了他自己?這、這……難道說……
難道說她的姓名與八字都是假的?假的!
「糟了!」宋止戈順遂了幾十年倒是忘了一件事,不隨便跟人透露生辰八字是每個玄門弟子必知的準則。
雖然他們勒令籠屋的門衛一定要查得嚴,要核對過入住者的身份證號,但門衛也是普通人,哪知道玄門的人有沒有用障眼法做記錄呢?
是他疏忽了!這生辰八字是假的!
「納命來——」惡鬼齊齊向他進攻,他幾乎招架不住。過了這麼久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已然是忘了不少真本事。
「滾開!滾!啊啊啊!」
他終是自食其果。
……
自從厲蘊丹開始接活,這活是越接越多,就沒有一晚是空下來的。
因著她名氣大、收費低、效率高的緣故,住在多明的造化者也好,老百姓也罷,凡是遇到個靈異事件都喜歡找她幫忙,這一來二去的,她不僅賺的錢多了,連賺的獎勵點也頗為可觀。
二十多天下來,她摸透了多明區的地形,與原住民混得十分臉熟。大部分小區對她不設防,允許她自由出入,就連大學城的「管事」也在私下找過她幾次,甚至為了讓她方便出入,還給她辦了張學生證。
音樂系19級,表演一班,李雲丹,44號……
整得明明白白。
能在試煉場混得比土著還像個土著,厲蘊丹實屬獨一份了。
只是野心家永不知足,她利用這層身份把生意做進了學生堆里,結果激得學生們積極出去做兼職,就為了賺錢買她一張符。
於是,蝴蝶效應來了。缺錢的造化者和學生們一起搶多明區有限的工作崗位,卷個不停,就為了多賺點錢。
而他們外出上班會增加撞鬼機率,一撞鬼必向厲蘊丹求救……久而久之,無論是造化者還是學生黨,他們都欠了厲蘊丹不少錢。
厲蘊丹很大方:「允許你們賒帳,以後還給三姑堂就行。」
他們聽了感動萬分,就差跪下喊她活菩薩。
最後,他們常因賒帳太多、良心隱隱作痛而混成了厲蘊丹的耳目,時常搜集一些難辨真假的消息給她,有些帶著年代,有些帶著姓名,倒是又讓厲蘊丹理出了不少頭緒。
一名大四的學生告訴她:「多明區有個公園,樹多人少有小山,可以站在小山上看見籠屋。而山上建了一座14層的塔,據說是為了鎮邪。但那座塔年久失修,已經快要塌了,或許塔倒下的那一天,會出更靈異的事情吧?」
公園、小山、塔……不就是她初來乍到時與謝此恆一同路過的地方麼?
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
鎮邪?
把不理解的東西全記在心裡,厲蘊丹每日下午畫符時總會挑幾個問一問祝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