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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察覺到不對勁,緊急電話接連打響。他們一面安撫乘客,一面朝出現尖叫聲的車廂而去。一時間,催促救援的聲音越來越急,氣氛顯而易見地緊張起來。
嘈雜聲不斷,在密閉的空間裡,任何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譬如恐懼。
混亂初顯端倪,窩在車廂角落的小團體面面相覷。
整輛地鐵、整個車站,甚至一座城、成千上萬的老外……哪檔真人秀能有這麼大手筆包辦一個整蠱節目,還只是為了整他們幾個?
「不會是真的吧?」滑板少年喃喃道。
在意識到一切不是演習而是實戰後,他們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激得天靈蓋都在發抖。
「不好……壞事了!」白領男子顫聲道,「大城市的地鐵平均3分鐘一班,高峰期1分50秒一班。它要是再不出站,下一班車就要進站了!」
地鐵時速80千米,就算進站會降速,那衝擊力也極端可怕,如果兩輛地鐵相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聞言,眾人委實坐不住了。
「冷靜點。」空姐道,「有應急手段,哪怕只間隔50秒,也足夠叫停下一班車。」
「50秒?你說的是國內,可我們在國外!」白領更慌了,「國外的辦事效率能用『靠譜』來形容嗎?」
眾人:……
隱約間,別的車廂傳出了尖叫聲。
地鐵的車廂在詭異地抖動,仿佛發生了踩踏事件。
人心惶惶,群體騷動。出事時,人們下意識地會聚在一起,以期從群體中獲得安全感。
他們起身往車廂中間靠攏,帶著無措和謹慎,略顯小心地注視著兩端的滑門,再伸長脖子,透過門上的玻璃窺探另一邊的狀況。
除了有人報警的說話聲,這節車廂莫名安靜下來。
「隔壁在打架嗎?」
「不知道,他們擠在一起推搡……」
陰翳邊緣,厲蘊丹的手已經扣住了刀柄。
在她的認知里,好端端行駛的車輦突然在半路停下,不是遭到刺客圍殺,就是事先被人做了手腳。車輦壞掉的情況也有,但極少。
因此,她猜測這是一場截殺。
也只有截殺情況的出現,才能對應任務中的「存活」。
但有些問題一旦深入推敲,得出的結論難免令人膽寒。
沙場上,由八匹駿馬拉動的戰車能所向披靡,讓敵方數千力士奈何不得,而鐵皮長籠的速力遠超八匹馬力——那麼,究竟是遭遇了何物,竟能使這龐然大物寸步難行?
疑惑沒有持續多久,恐懼已蔓延到她身邊。
「砰、砰!」
有東西在撞擊地鐵底部。
察覺到腳下的異動,聚在一起的人火速散開,空出一大片「無人區」。他們背對窗戶死盯著地面,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
是……是什麼在地鐵下面?
地面沉寂下去,消停了幾秒,突兀地,就見一段黑鐵色的鐮刀狀肢節由下往上襲來,像切豆腐般戳破了亞光磚地面。
碎屑飛濺,肢節大力向後劃拉,撕開一道黝黑的長縫。
下方的空氣順著長縫灌入車廂,泛開濃重的土腥味。緊接著,未知生物發出刺耳又短促的鳴叫,另一段鐮刀肢節橫切進來,將裂縫撕得更大。
「啊啊啊!這是什麼見鬼的東西?救命!」
「別讓它進來!滾出去,別過來——」
自救警報拉響,反應快的人當即往鄰近的車廂沖。
可覆巢之下無完卵,災難的集中式爆發,沒有給任何一節車廂倖免的特權。
他們往隔壁跑,隔壁的人也在向他們狂奔。
隔著一方不大的滑門窗,映著一張驚恐的男人的臉。他的手已經碰到了門,只消大力推開就能進入這裡。
遺憾的是,他的胸膛驟然爆出大朵血花,鐮刀肢節貫穿了他的脊椎和心臟,再一擊戳穿窗戶。
「咔嚓!」
玻璃裂開蜘蛛網狀的縫隙,蘸著人血,織成一張死亡的網。
那男人的表情凝固,定定地注視著破體而出、還在遵循肌肉記憶跳動的心臟,隨後頭一歪,死不瞑目。
想逃離車廂的人直勾勾地盯著慘死的男子,在極致的恐懼下,他們的大腦只剩空白,連發出尖叫都辦不到。
腳釘死在原地,他們木然看著鐮刀肢節從床上抽回,將男子的屍體隨意甩在地上……遮蔽物落下,兇手的真面目呈現在眼中。
不是人類,沒有人形……
是一種通體鉛灰色的非人怪物。
它高約兩米,有蛇形軀體,約莫成人腰身粗細。表皮褶皺很多,沒有毛髮和鱗片,瞧著與大漠沙蟲相似。
直立起來的一端應該是「頭部」,但上面沒有眼睛,只有一個進食的腔口,裡面布滿了螺旋式咬合的利齒。頸部生著兩根細長的肢節,節尾是黑鐵色的鐮刀。
此刻,它用肢節支起上半身,大概是感知到了活人的氣息,正朝著玻璃上的洞口移動。
「嗤啦!」空地處裂開十字痕,另一隻怪物冒出了頭。
前有虎後有狼,嚇得人撲在門窗邊使勁敲打,大喊救命,卻發現有怪物自地鐵內破窗而出,撲向了外面的活人……
窒息!
角落中的空姐大聲高喊:「槍!誰有槍?」
一語驚醒夢中人,帶槍防身的女士忙不迭翻包,偏偏越緊張越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