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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不小,隱患很大。現在它只是跟她說話,可以後呢?
誰能保證它會一直滿足於「傳聲」而不會對她做什麼?
被人左右的感覺令她生厭,而且這不是大權在握就能解決的問題。
厲蘊丹揮退暗衛,登上東宮的最高處遠眺皇城。
宮廷的一切看似尋常,可她的親身經歷做不了假。
待薰風一吹,厲蘊丹望著祭祖的「朝天殿」和九十九級長階,想到躺在帝陵的歷代君王,忽生感慨。
江山千古留存,王侯將相的更迭卻不知幾何。昏君明帝,奸佞忠良,人爬得再高也只是人,縱使今日起高樓,來年也能樓塌了。
景氏滅殷,取國號「榮」;鍾氏滅榮,取國號「宗」。之後厲氏推翻舊制,成就「大厲」……改朝換代常有,權勢地位難久。
若不能與日月同在,哪怕她坐擁天下也僅僅享得百年,到頭來還不是入葬陵墓,與黃土枯骨作伴。
這般看,皇位渺如螻蟻,此身微似塵埃……
厲蘊丹垂眸,心裡陡然升起一個瘋狂的想法。
既然如此,何不如搏一搏?世間有傳聲入腦的妖物,那是否有飛天遁地的仙人?左右不過百年身,賭贏天高海闊,賭輸只是一死。
苗疆有毒蠱巫舞,江湖有功法絕學,奇門有五行八卦,那再多個妖物或仙人,也不是不可能。
厲蘊丹起心動念。
她不問妖物的來處,也不打聽它是何物,只在腦海中回應它,一句話試探對方深淺:「孤要做主宰,你待如何?」
她不說話,它能不能聽到她的想法?
把問題拋回去看它怎麼解決,而它的解決方式,足以讓她知曉它的斤兩。
誰知對方反應極快,一個念頭剛落定,回復如電:【叮!已獲取您的身份信息,已確認您的時空坐標。巽位火雷·公元1615年,參賽者「厲蘊丹」。躍遷馬上開始,請您做好準備。】
什麼意思?
【陰陽無相,造化入命。天地太初,乾坤終定。】雌雄莫辨的聲音說出意味不明的話,【祝您在新手選拔賽中體驗愉快。】
厲蘊丹來不及反應,就見飛鳥定格在空中,宮人靜止在原地,風停雲駐,萬象不行。眼前的所有人事物消去了聲音、模糊了輪廓,柔化成一團溫暖的光將她包裹。
這是!
身影漸消。
【躍遷完成。】
……
礦城阿卡克托。
是夜21點整,燈火輝煌,不見星光。
借著黑暗,一群不速之客悄然降臨這個城市,或是散在寫字樓,或是落在公寓區。
從虛影凝成實體,從渾噩逐漸清醒。他們有的穿著短袖,有的裹著棉襖,有的甚至披著獸皮舉長矛,活像個原始人。
每個地點的降臨者多為七八人一組,少部分是兩三人,落單者極為罕見。
等神智清醒後互相打聽,幾近相同的經歷讓他們大驚失色。
來之前,他們彼此不相識,正身處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季節,做著不同的事。難以置信,居然一眨眼換了方位。
「有個聲音從腦子裡冒出來,問我要不要當世界首富。我以為是什麼新型騙局,鬧著玩兒說了好……」有人木訥道,「沒想到見了鬼,這真的不是什麼惡搞綜藝真人秀嗎?」
他們斟酌著交換情報,試探著摸索環境。不多時,人們離開原地,又在無意中聚合、結隊,卻不知該走向何方。
街道的GG牌上寫著英文,公園裡有夜跑的外國人,中心圈路過行色匆匆的下班族。
「這裡是國外?誒,國外的哪兒啊?大佬們帶帶我,我不懂英語!」
「先買張地圖吧。對了,你們誰身上帶了美金?現金也行,拿去銀行兌換,國外不流行手機支付。」
「……」
與此同時,礦城東區的地鐵再度啟動,開始了新一輪的環城游。
人聲喧譁,軌道鳴動。厲蘊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鐵皮長籠里。
它形同大蛇之腹,「吞」了不少活人。能無燭自亮、無馬自動,以琉璃為窗,以金鐵為牆,遊走極快,還會停下來供人出入。
多見幾回,厲蘊丹便明白這是載人的「馬車」,雖然長得奇怪,但無需多慮。
她暫時沒有隨大流下車,一直端坐原處,無聲觀察。
這車中人員往來頻繁,多是高眉深鼻的夷人。他們穿得千奇百怪,個別近乎衣不蔽體,正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還拿出一個奇怪的長盒沖她比劃。
偶爾,會有幾個夷人語氣友好地詢問:「女士,請問我能拍一張你的照片嗎?」
厲蘊丹一言不發,只抬手打出宮中啞奴慣用的手語,表示「聽不懂」和「不會說」。
果然,麻煩瞬間消了大半,他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惋惜和憐憫。
鐵皮長籠走走停停,時間久了,厲蘊丹也見到了不少黑髮黑眸的人。然而,男子不蓄髮,女子不著襦,她與他們終是格格不入。
大部分還會好奇她的著裝和髮飾,出神地盯她許久。
所以,她這是落在了夷人的地盤上,又遇到了一群不是本族的人?
看來「妖物」的本事確實不小……能一息把她從大厲王庭轉移到異域番邦,這等斗轉星移的神仙手段,讓她在驚訝之餘不禁更嚮往「主宰」的含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