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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視覺死角,厲蘊丹悄無聲息地現身。神識一掃,發現周遭再無活人後,她先是看了一眼被她嚇壞的狗,又低下頭看「玲瓏寶衣」發生的變化。
就見蠶絲方巾自行解開,如水般延展拉伸,直至完全覆蓋在她身上。很快,她的藏藍色改良漢服變成了一套藍底白花的輕薄棉襖。上身較長、覆蓋臀部,下裝寬鬆、遮掩曲線,再配上白襪黑鞋,瞧著青蔥又清爽。
思量片刻,厲蘊丹將高馬尾打散,仿著之前窺見的幾名女子的髮式,編成了兩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
覆上「既著萬相」,她化身成一名普通樣貌的少女。見此地既無路燈也無監控,她放心大膽地把手伸進布袋裡,往金運卡周遭一扒拉就抓出了一把銅板。
是古代?
圓形方孔,上刻四個字「元亨利貞」,是易經乾卦的卦辭。她不曾在大厲看到過這種銅板、這種衣衫,想來大厲依然安泰,沒落到成為試煉場的地步。
如此,她便放心了。
緩步朝外走去,厲蘊丹邊走邊清點自己的資產。約莫是裝備在身上的稱號太多,有效地提升了她的氣運,致使她的手氣不錯,摸上金運卡便得了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銅板十萬貫。
雖不知試煉場物價幾何,但這些金銀放在大厲怎麼也算得上是巨富了。
走出巷道,她的布袋裡只剩下一吊錢。隻身走上大街,她看到方方正正的繁體字,客棧門前的大燈籠和歇在樹下的餛飩小攤時,就明白這是在古代無誤。
如今到了打烊的時間,餛飩小攤早收拾完長凳和木桌,正將它們逐一搬上木板車,再由人力拉回去。開攤的是位五六十歲的老丈,他剛準備收拾餛飩車,就迎來了今天的最後一位客人。
厲蘊丹:「老伯,來碗餛飩。」
老丈愣了愣,又笑道:「姑娘來得巧,剛好還剩最後十五隻餛飩,夠一碗,這就給你下了。」
「麻煩了。」厲蘊丹道,「要多少?」
「不麻煩。」老丈憨厚一笑,「白日裡餛飩新鮮,我收五文一碗。到了晚上餛飩也散架了,收你三文吧,可要點蔥花?」
厲蘊丹:「我不挑嘴。」
「好嘞!」老丈用木瓢舀了水下鍋,再將最後一抽屜的餛飩放進沸水,又拿來一隻湯碗放上鹽、蔥花、一小塊豬油,盛上一勺熱水化開,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姑娘,你怎麼這麼晚出來?家中父母會擔心的。」把餛飩放進碗裡,老丈給厲蘊丹安置了一條長凳,讓她就著餛飩車的高度吃。
厲蘊丹吃下一隻餛飩,語言也組織好了:「我家不住這裡,父母年邁、家有弟妹,我是出來找活乾的,免得家裡揭不開鍋。對了老丈,這裡可有大戶人家收用侍女?雖然我長得不怎麼樣,但有一把子力氣,砍柴挑水都在行。」
一番說辭,基本是把「農人長女」的形象坐實了。就是衣服和鞋底太乾淨了些,讓她看上去不像個趕路進城的農女。
好在夜間燈火昏暗,老丈也不注意細節,一聽她的來歷和目的,他便搖了搖頭:「大戶人家是有,但侍女可不好當,那些老爺夫人哪在乎下人死活啊。姑娘你聽我一句勸,要真想找活就挑那兒——」
他指著身後的客棧:「正缺個夥計呢!」
厲蘊丹謝過老丈,她咽下最後一口湯水,幫老丈把東西收拾齊整,再給他推了把車。待老丈拖著車漸行漸遠,她才收回目光轉向客棧,並在客棧打烊前進去。
掌柜:「住店?只剩丙字第三間房了,一晚十五文,早起可以給你封倆肉包子。」
厲蘊丹點頭,但為了維持一個農女的人設,她還是做起了討價還價的事:「一晚十五文實在太貴了,我可以砍柴挑水抵過一部分錢嗎?」
掌柜眉頭一蹙:「算了,許你十文錢。明早把後頭的水缸挑滿、柴火劈完。」
厲蘊丹小心翼翼地排出十個銅板,一副不敢吱聲的模樣。掌柜頗不耐煩,趕她去丙字房歇息,並發揮商人的吝嗇本能說道:「火燭少點,要是燒到了什麼你可賠不起。」
這正合了她的心意。
入得房中,她只在安置前點了會兒火燭,很快便熄滅了。大抵是覺得她「識相」,掌柜的腳步聲消失在店內,想來也是去歇著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確定周遭再無活人的動靜,厲蘊丹方才打開面板,看看這次有誰和她落進了同一個試煉場。
好巧不巧的,她面板一開發現胥望東的頭像正瘋狂地冒出未讀消息,到現在已經有六十三條了。
「天吶,大佬!我居然跟你在同一個試煉場,我的幸運值總算不是E了嗎?這把穩了這把穩了,痛哭流涕!」
「我第一次跟朋友分在一起,總算不用單打獨鬥了。大佬你現在在哪裡?不對,我先看看我在哪裡?」
「臥槽,我在義莊……這黑燈瞎火的我真不敢走出去了,大佬要不我明兒去找你,我今晚先找個空棺材裡擠一擠。反正試煉場還沒開應該是安全的,哇靠一陣陰風吹過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睡了我睡了,我給棺材留條縫。」
「好奇怪,我怎麼聽見有人吹嗩吶的聲音?」
看到這句,厲蘊丹眯起了眼。她記得在上個試煉場中,試煉是在她殺死一個附體的惡魔後開啟的。
如今胥望東深處義莊又獨自一人呆在棺材裡,要是附近沒有辦白事的人家,那麼這嗩吶聲從何而來?只能說,他要麼是碰到怪了,要麼在碰到怪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