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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負在背後,他傲然立於風雪之中,收斂了面對友人的所有溫和與善意,變得如出鞘的神劍一般鋒利。他側首,平靜又冰冷地命令道:「出來。」
「我今日不想見血。」最後的警告。
雪花輕碎,大乘期的隱息斗篷除去,修為僅築基後期的桓知站在百米開外的地方,與謝此恆形成高低落差,隔著很遠的距離。饒是如此,他二人的說話聲也能彼此聽見,還甚是清晰。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桓知對「大乘期」的謝此恆並無懼意,他甚至還妥善地行禮,道:「晚輩盛天劍宗通天峰·桓知,見過前輩。」
盛天劍宗的築基期……她的師弟麼?
謝此恆:「你找我何事?」
「無事。」桓知笑道,親和又無害,「大師姐素來不與人來往,不想在宗外竟有朋友,還是前輩,便想來看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包涵。」
「只是不知前輩是哪宗老祖,怎會與大師姐相識?」
一口一個前輩,再三提醒老祖,哪怕謝此恆一貫不覺得三千歲有多大,這會兒也感覺到這築基期的小子多少帶點故意。
可他為何要這麼做?得罪一個「大乘期」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就不怕他出手把他斬殺在此地?
到底是三千多歲的劍仙了,謝此恆見過的少年太多,他隱約能將桓知的狀態對號入座,只是這一對號二入座,他的神色更寒了幾分。
錯身而過,謝此恆一瞬從山頂到他身邊,桓知後知後覺。
他悚然回神,就聽謝此恆丟下一句:「可笑。」
這兩個字可謂毫不客氣,流露出來的意思不是「你也配知道」就是「你不配知道」。他說他是老祖,他一句可笑暗示他是小兒,妥妥告訴他因境界懸殊,他甚至不會對他出劍。
桓知猛地回首,就見謝此恆已消失無蹤。
年輕人總是要強的,尤其是在桓知單系金靈根、天賦並不差,且極有可能修到大乘境的基礎上。他久久注視著山間風雪,只覺一股不服充斥胸臆。
縱使對方已聽不見,桓知仍是一笑:「多謝前輩指教,桓知定好好修煉,不會讓大師姐甩我太遠。」
話落,他收起師祖給的隱息法寶,踏著飛劍朝劍宗而去。他知道今日行事莽撞,但少年人總有少年人不成熟的脾氣,一想到大師姐與別的劍修關係好,他就百爪撓心,很是難受。多過分啊,明明他們才是一起長大的!
且,少年慕艾,喜歡一個姐姐怎麼了?用風流劍者多出痴情種,奈何世人不解,總以為他們多情。
莽就莽了,只要不被大師姐發……額?
行至盛天劍宗門口,桓知遠遠地便看見大師姐抱劍站在一處,身邊跟著岳千秋。她像是專門在等他似的,給他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岳千秋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又竭力為自己洗白:「追著你走是好奇你去了哪兒,一見你是會友、不方便打擾,我便回來了。本以為小師弟走得早,沒想到他比我遲啊。」
一大口鍋甩了過來,桓知不得不接。
他張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厲蘊丹緩緩拔出劍,對他說道:「區區築基期還想跟蹤元嬰修士,你以為我不知道麼?」
「圓圓,你知道被發現的後果是什麼嗎?」厲蘊丹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師姐,你早就被殺了。如果我是你的師姐,還抱著背叛宗門的心,你也被殺了。你真以為一件大乘期的隱息斗篷能瞞天過海麼?你大師姐我習劍多年,出過的招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只消你泄露一絲真炁,我便察覺到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世上天才多早死。」
「桓知!你給我記住今天的教訓!」
這一天,厲蘊丹收起同門之情,也收起元嬰真炁,純以劍法暴打桓知,將他從山上打到山下,再從山下打到山上。直揍得他傷痕累累,約莫十天半月下不來床。
作為宗門唯三能練風流劍的主,桓知向來是通天峰的寶貝疙瘩。只是這次厲蘊丹出手教育,別說他的師父,就連他的師祖也不敢阻攔。原因無它,厲蘊丹出手有因,她每說一句,他們都覺得桓知欠一頓毒打。
劍修是需要赤子之心,但太天真了也不好,容易早死。
是以,桓知在養傷喝藥期間,師父寬慰他:「圓圓,你可知道錯了?」
「知道了……」桓知眸色微暗,「我確實太弱了,如果能再強一點……」是不是只有處在與大師姐同等的境界,才能取得平等對話的機會。
如他這般弱小,抱有某些念頭確實太早也太痴心妄想了。
師父:「你知錯就好。」
心很寬地走了。
近一月後,傷勢大好、在對戰中心生感悟的桓知突破築基後期,迎來金丹雷劫。他憑天賦與毅力扛了過去,成為盛天劍宗目前最年輕的金丹真人。
他本想與厲蘊丹分享喜悅,想問問她何時籌辦元嬰大典,可要什麼禮物,他去秘境時會注意的,結果——
抱劍童子拒絕了他上山的請求,直接道:「峰主在閉關,不見任何人。」
桓知:「閉關?大師姐是頓悟了還是……受傷了?」
抱劍童子木著臉,明顯是三觀受到衝擊後又重組的樣子:「峰主說要衝擊化神境界,若非劍宗遭受敵襲一類的大事,就不要找她。還請真人回去,不要讓我們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