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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無:「兩位師兄若是不棄,可不可以讓我們一觀遷墳?我這些師弟們沒見過遷墳,正好讓他們見一見。」
「可。」
一個時辰後,他們見到了祭祀、起棺、香引等手段的遷墳之法。又見兩位羅浮山的道士用飽蘸黑狗血的紅繩捆縛棺木,令眾人將之吊起放在車上,萬萬不得接觸地氣。過後,薰香不禁更濃,將周遭的人味沖得一乾二淨。
厲蘊丹:「這裡又有什麼門道?祭祀是告罪,起棺是動身,香引作何用?還有不觸地氣是為何?」
張清無給出解釋:「這棺里人是死的,但受了地底陰水的浸泡,會有屍變的可能。用香引著出墓穴,是讓它記住『香才是你該吃的東西』。而放在車上不觸地氣,是為了杜絕屍變。地氣、人味,最能引動屍體生變,讓它變成殭屍。」
「殭屍……」
「是啊,要是變成了殭屍,那監領一家就慘了。」張清無道,「殭屍最喜歡嫡系血脈,它會循著嫡系血脈而去,把他們吸乾以補充自身。誒!托穩了托穩了,你們摔了自己可以,千萬別摔了棺材!」
剛那一瞬棺材傾斜,嚇了三個道士一跳。唯有厲蘊丹琢磨著「殭屍」二字,不知為何,當她念著這二字時竟會感到一陣心驚。
她從不忽視這種怪異的感覺:「難不成這個試煉場要打殭屍?」
【叮!隱藏支線任務開啟,死亡率提升至5%,請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第122章 旱魃大爭(6)
四人沒有告辭,只是隔著七步距離綴在遷墳隊伍的背後,往東走出了很長一段路。
張清無沒放過這寶貴的教育時間,並把他所知的殯葬宜忌告訴三人:「擇墓另葬這種事極講究風水,稍一不慎,連帶著整個家族的氣運都會受到影響。」
「一般來講,祖宗葬在哪裡,往往會影響一個家族未來的走向。他們葬在土裡,屬陰,集的是活人看不見摸不著的氣運,專用於庇護血脈親人,故而也被後人稱為『庇蔭』。」
「墓葬選得好,祖宗的屍身就會被風水大穴養成法器,我們稱之為『福屍』。墓葬選不好,『福屍』就有可能變成殭屍。到時候別說祖宗的庇蔭了,祖宗帶他們去見閻王還差不多。」
張清無比劃著名:「祖宗是陰,後嗣是陽。一陰一陽之謂道,密不可分。」
「所以說,做人還是要行善積德。祖宗不積德,香火就斷了;晚輩不積德,庇蔭就沒了。那冥冥之中的獎懲賞罰,總跟陰德有些聯繫。」
厲蘊丹聽得認真,當即發問:「陰德又是什麼?」
「你師父連這都沒教你嗎?」
「……」
張清無嘆道:「所謂陰德,就是累生累世積累的善果。這與你的性、命、運三者相關,伴你生生世世,死亡也不能帶走。但善業不積、性命不修,再大的陰德也是會耗完的。我給你舉個實例……」
據說在五十年前,大豐國的湘南一帶出過一名巨富,他名為江東海。
他祖上六代貧農、目不識丁,與「寒門」都有很大的差距。家運不豐、常遭欺壓,臨到他十二歲時更是父母雙亡、爺奶不留,親屬非但不幫,還搶占了兩間草房,把他從唯一能遮風避雨的地方趕了出去,從此只能靠乞討度日。
無人相助,江東海只能靠雙手挖土,把死去的親人都葬了。之後一路要飯要去了湘東,不想這是他命運轉折的開始。
「江東海,大江奔流終到海,而湘東正是『百川入海』之意,恰好應和了他的名兒。」張清無道,「更巧的是,他葬父母爺奶的墓地是個難得一見的聚寶盆,這下好了,天地人三才全應,他至此一發不可收拾,從一個乞丐變成了首富,雄踞湘東一方三十年。」
「他風光無兩,思及今時不同以往,就動了再次安葬父母爺奶的念頭。」
張清無話鋒一轉:「殊不知,動墓如動根,一朝壞了源頭,哪還有水流匯入東海。動土盆毀,庇蔭不再,是以脫墓再葬後他只發了三年橫財,便漸漸不如從前了。等朝廷開始整治湘東的水路,他很快失去了倚仗,後來啊……他瘋了。」
「這故事你們聽懂了嗎?」他問道。
付紫瑩:「好悲慘啊,但很好聽,再講一個吧師兄!」
張清無:……我恨你腦子裡全裝了功夫!
倒是厲蘊丹琢磨片刻,明白張清無的例子是把墓穴風水連同陰德一起講了。
想了想,她道:「先是風水輪流轉,江家貧困六代,到第七代扭轉乾坤,時也命也。再是墓葬風水、長輩庇蔭、姓名助運,少一樣都成不了大事,他能成就是把握住了時機。」
「最後是陰德不積,身弱不能承福,如果一個人的德行智慧配不上他的福氣,那麼得到多少也會還回去多少。是這個意思吧?」
聽罷,張清無撫掌大笑,連前頭的兩個羅浮山道士也投來讚許的目光。
吳不明:「慧根十足,看來十年後茅山又要出一個大師了。」
程文興:「我看要不了十年,她比我們聰慧太多。我第一次聽這故事時,還問師父『那江東海的財寶藏在哪兒了,我們可不可以去拿』,結果你也知道,我被罰跪了三炷香呢!」
眾人不禁笑出聲,唯獨付紫瑩和胥望東不明所以。前者是聽不懂,後者也是聽不懂。一窩人只管笑完往前走,只有厲蘊丹放慢腳步,與他們細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