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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短燭的光,幸運E體質的胥望東扒拉著不大的乾坤袋,發現裡頭除了必要的日用品外,就只剩下壓縮餅乾、肉脯和礦泉水。他沒有合適衣服供自己穿,有且僅能依靠金運卡拼一把運氣,以期能得到買衣服的錢。
「各路菩薩保佑!」雙手合十,再哈一口氣。胥望東神情莊重、臉色肅穆,像一位正在傳教的神父,極富儀式感地用左手摸上了金運卡。
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很好,有三個銅板!
胥望東:「大佬,請問三個銅板在這個試煉場能幹什麼?」
厲蘊丹:「在餛飩攤快打烊的時候可以買到一碗散架的豬油餛飩,有十五隻,味道不錯。」
「……」槽多無口。
左右帶過一個宣幽儀,也不怕再帶個胥望東。厲蘊丹叮囑他睡下,她要去小城裡轉轉。誰知胥望東這貨膽子不大,一想到世界上有鬼就睡不著了。
他裹著被子縮在角落:「大佬,它們第一次搶我沒成功會不會來搶第二次啊?雖然說只要膽子大,女鬼放產假,可那就是口嗨而已。要是一覺醒來看見單人床變雙人床,另一個枕頭上還躺著個女鬼我真的會崩潰!」
「所以,大佬你有防狼棒和辣椒水嗎?」
厲蘊丹平靜地道一聲「沒有」,隨即翻窗外出、再不理他。可憐胥望東看著開了的窗直打哆嗦,在「起來去關窗」和「窗外有女鬼」的思維中極限拉扯,硬是到五更天還迷迷糊糊,沒有完全睡過去。
直到客棧後頭傳來劈柴和挑水的聲音,遠處又響起了一聲雞鳴,他才昏昏沉沉地倒在床尾,縮成個球睡去。
沒兩個時辰,天光大亮。商販走卒越聚越多,小攤大鋪盡數開張。昨晚的餛飩攤依舊擺在客棧外的樹下,老丈放下兩張木樁、八張板凳,招呼路人吃餛飩,吆喝只要五文錢。
油條攤冒起油煙,餛飩攤起了白霧,人員漸增、摩肩擦掌,厲蘊丹觀察著過路男女的穿著,後融入人群之中,往街上的成衣店走。
三刻鐘後,她帶了一套男裝和一頂氈帽返回客棧,將東西扔到床上並推醒了胥望東。
「大佬?」
「醒了就換上,從窗戶走。」丙字房的窗正對著客棧後院,胥望東從這走並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且客棧缺個夥計、掌柜親自忙著張羅生意,就算運氣不好被發現了,也可以說是來應聘的。
厲蘊丹推開丙字房出去,向掌柜要了倆肉包子。大抵是她劈柴挑水做得極好,掌柜多給了她一個包子,還問她有沒有興趣留下來做個夥計。
她自是婉拒。
首殺已完成,試煉場卻遲遲未開啟,屬實反常。她尚未確定此地是否有重大線索存在,張清無二人又是朝另一個小城去的……思慮再三還是別留下來為好,但這座城可以作為她融入試煉場的踏板。
厲蘊丹在外稍等片刻,穿著布衣、戴著氈帽的胥望東就從客棧混了出來。她將三個包子遞給他,起身往前走,胥望東跟在身後,問她有沒有吃過早飯。
她說:「我不需要時刻進食,你可以當我辟穀。為防別人起疑,你以後得吃兩份飯菜,明白了嗎?」
胥望東點頭應是,也不再客氣,三下五除二吃掉了包子。氈帽遮掩了他的短髮,卻遮不住他朝四周打量的眼,而看著看著,他就像宣幽儀一樣給出了關於試煉場所處時代的猜測。
「看著像清末……」
「什麼?」
胥望東:「就歷史書上的清朝末年。」他並不知道厲蘊丹來自異時空的古代,只以為她也經歷過中高考,立馬就帶她回憶了起來,「大佬你忘了嗎?咱們高中歷史上過的,這建築和穿著跟清末差不多,就是沒辮子。」
高中歷史?
厲蘊丹:……
她突然發現高中是一個神奇的階段,它不僅有中世紀,還有清末史。仿佛無論她身處哪個試煉場,他們都能給她拖出個類似的朝代來列舉。
莫非那兩個學生能在每一場都活下來,就因為是神奇的高中生嗎?
似乎很強?
厲蘊丹只道:「仔細說說。」
終於能派上用場,胥望東一下子就來勁兒了:「清末那階段,是歷史書上我最不喜歡回顧的歷史。但不得不承認,那階段滿漢文化大圓滿,吃穿用度都發展到了鼎盛。直到西洋的火炮轟開國門,事情就變了味……」
胥望東多少是有些說故事的才華傍身的,他娓娓道來,厲蘊丹聽得認真。不知不覺就走到穿城而過的河邊,坐在一棵柳樹下交談起來。
船隻搖櫓,在水面晃悠而過。波浪層層盪開,幾名女子抱著塞滿衣服的木盆走到水邊,開始搓洗、捶打衣衫。有梳著朝天辮的孩子跑過,捏著一個糖人笑得很歡,就是苦了跟在他身後的老頭,直嘆腿腳不好,要追不上小娃了。
胥望東:「就像剛才咱們路過的那家首飾店,裡頭不是有銀扁方和戲曲人物簪嗎?這些都是清代的物件,那是民族大融合,版圖很大、南北貫通,閩南和遼東的物件都能互通有無,小城賣個精緻些的釵環不要太簡單,就是貴。」
「而且昨晚那倆道士也提到了洋人,看來這會兒西洋已經入了關。可能離開小城去大點兒的城市,你還能看到人力車、自行車、洋裝店。這時代半古不古,也不曉得有沒有槍?要是沒有,時間線還得再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