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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映煬:「一開始,我們只是想蹲那隻跟我們住在一起的鬼。沒想到,真相不是我們蹲到了她,而是她們主動找上門來。」
厲蘊丹:「主動上門?」
「對,明晃晃地出現在人前,不然12層哪會暴動。」周映煬嘆道,「她們像趕祭品一樣驅趕人群,就等12層塌了一波獻祭。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住進籠屋的活人不是人,而是『人牲』,現在更是確定了這一看法。」
「自從你開始接單除靈後,多明區的死亡率創了新低。這對活人來說是好事,但對死人來說不一定。籠屋擺明了需要活人血肉生祭,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遲早會塌。目前還只塌了一層,算巧合算意外,可要是全塌了……後果就不好說了。」
周映煬沒提及王銘灝所說的「蛇」,厲蘊丹便也不多問。
誰知怕什麼來什麼。
施工隊走後的第二天,樓道塌了一半,導致6層以上的住戶全被困在樓里,上不去又下不來。
不巧的是,厲蘊丹晚出門了一會兒,被困在了16樓。
比起下方的吵吵嚷嚷,厲蘊丹利索地回屋畫符。在動工前,她特地通知了周映煬、張頌薇兩人,告訴他們今天接不銥誮來活,待說明原因後便擱置了手機,不想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是一串來歷不明的未知號碼……
厲蘊丹接起:「誰?」
另一端傳來滴答水聲,以及人臉被摁進水槽的悶哼聲。噼里啪啦,池水飛濺,被摁入水中的人似乎快死了,發出一絲細微的哭腔:「救我。」
聽聲音像是她自己,聽內容像是死亡通告。
厲蘊丹:……
忽然,盥洗室的門吱嘎一聲打開了。不知是誰開了水龍頭,正嘩啦啦地往外淌水,盛滿了洗臉的月盆。冷水從盆中溢出,灑滿了地板,又往臥室外溢——接著,長長的黑髮順著水流冒出來,開始爬滿她的房間。
滴答、滴答,水落在了床上。
見狀,厲蘊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關節咔嚓作響,降魔掌蠢蠢欲動。
在12層沒宰掉一隻鬼的戾氣浮上心頭,想到長翅膀飛走的獎勵點,她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大步進了盥洗室。
三十秒後,一隻半死不活的溺水鬼跪在地板上嚶嚶啜泣,它哆嗦著把弄濕的地板、天花板和牆面擦了一遍,還「體貼」地洗刷每一樣小物件,連窗縫都整乾淨了。
見厲蘊丹在畫符不發話,它哭泣著在長廊上蠕動,順便把門板也給洗了。
溺水鬼:「嗚嗚嗚……」
厲蘊丹:「滾。」
它麻溜地鑽進盥洗室的馬桶,摁下沖水鍵,把自己一波沖走了。
溺水鬼一走,厲蘊丹的筆頭也隨之停下。她想,如果找活人問不出一些事,或許可以找鬼問問。這水鬼是走了,但要再找回來不難。
她轉過頭,繼續畫符。
……
曹家,失蹤數日的宋止戈的屍體在地下室被管家發現了。
他駭個半死,屁滾尿流地去找了曹老爺子。誰知這老貨比冷血動物還冷血,都不顧及宋止戈對他幾十年如一日的照顧,只是吩咐管家喊來家裡供著的其他風水師,來研究研究宋止戈的死因。
管家只能照辦,卻不想風水師們來了之後竟直接一把火將宋止戈的屍骨燒了。
「困獸斗!燒了燒了,不然最後贏的『獸』會借他的屍還魂。還好發現得早,要是再晚幾天就完了。」
「這是……」有人檢查了宋止戈的案台,從血碗中扣出一點紙屑,「看來是想害人結果被反噬了,就是不知道他在對付誰?」
「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黑衣女子取過燭火通靈,透過火焰的微光,她回溯了地下室發生的事。從宋止戈查閱信息開始,再到受到反噬而死結束,她知曉了前因後果。
「李雲丹。」她報出這個名字,「他在對付這個人。」
「這人我聽說過,最近在多明一帶活躍的茅山弟子?」
「是她。」
剩下的話無需多言,能使得宋止戈對付她,很顯然,她已經礙著他們的路了。聯想到籠屋目前極不穩定、隨時塌方的狀態,幾人對視一眼,決定去會會這茅山小道。
「曉得用假八字換真八字,算是有點心眼。但鬥法這種事,有時候不需要八字。只要確定她的位置就好辦了,呵。」
他們分成了三批,一批留下來照顧曹老爺子,一批前往籠屋招呼厲蘊丹,又一批去了三姑堂,準備找祝姑麻煩。
仗著人多勢大學徒甚眾口碑又佳,他們自是渾然不怕。
待傍晚時分進入籠屋,他們與施工隊連聲招呼也不大,便讓學徒們驅散人群,往「回」字中空地段奉上香火菸酒與雞鴨,擱置紙人一疊,紅線墨斗繩數樣,掐訣念咒,開始新一輪的興風作浪。
一風水師咬破中指,以血為媒介在紙人身上寫下「李雲丹」三字,又點明她的時空方位,再拉一根紅繩飽蘸雞血,拴住紙人的脖頸,道一聲:「起!」
倏忽陰風吹來,紙人晃晃悠悠地起身。
風水師輕蔑一笑,吩咐學徒將一個銅盆擦亮,放入炭火數塊。他拉扯著紙人搖搖擺擺地往火盆走去,似乎想讓她嘗嘗烈火焚身之苦——
16樓044號房。
厲蘊丹擱下符筆,抬指輕彈捆縛在自己身上的、肉眼不可見的厭勝之繩,捻了個三山托一拉扯,將它從脖頸上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