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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王生前除過不化骨,又從茅山學了不殺技法,自然識得這些東西是什麼。一見厲蘊丹配齊了三樣卻獨獨缺了一味「嫡系之血」,它當即哈哈大笑,只覺得她學藝不精,竟敢在它面前班門弄斧。
「蠢貨!皇室傾軋至此,五百年後哪來嫡系之血?你以為每個坐上皇位的皇帝都是嫡系嗎?」
它在位時早看透了這點,所以才放心大膽地把帝位交給嫡子,還假惺惺地「告誡」對方皇位傳嫡不傳庶,要讓後代執行下去。
這麼一來,它既得了死後的美名,又安了茅山的心。道士見它維護嫡系,定然是為了保留嫡系之血,以防不化骨之事二度發生。感念它的大義,道士自不會去查探它的陵墓,只會願它此生安息。
年復一年,活人更新換代何其快。百年更迭三代,誰還會記得西邊葬著皇陵?
且以它對人性的了解,「傳嫡不傳庶」的命令定會激起後嗣的反骨,終有一日嫡系會悄無聲息地消失,而等皇嗣都不再是嫡系所出,最初的命令就變得可有可無。
它早就算計完了,絕不會給任何人消滅它的機會!
僵王:「朕連自己的屍骨都能下手煉化,如何會讓你鑽這個漏洞!」
厲蘊丹催動陽火,冷笑出聲:「蠢貨,孤根本沒指望這些能殺死你。」她不過是想削弱它而已,「你這麼『聰明』,怎麼不想想孤把你釘哪兒不好,非要釘在這裡呢?」
僵王忽覺背下有異,伸手一摸,下方竟是早已斃命的、化作殭屍的皇子皇女。它們的血與它的血交融一處,難分彼此。
厲蘊丹:「雖然不是正的,但姑且將就用用。死去的皇嗣一定恨透了你,想殺你的心或許比孤還強烈。」
她注視著小殭屍的屍骨:「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轟——」
以真炁催動陽火,點燃了這四陽克僵神器。
厲蘊丹最後看了一眼桃木劍,心頭雖有不舍,卻還是毅然決然地放了手。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想最大限度的削弱它,她就必須捨棄雷擊桃木。
誠然她可以用雷擊棗木代替,但她更相信太乙天墟的道具的力量。只是,她已經失去了兩樣道具,而這場試煉至今還沒結束。
陽火燒起,藏在桃木深處的雷光被徹底引動。它貫穿了僵王的內腑,炸開一片金光,就見僵王直挺挺地飛起升入半空,再在爆裂的火花與雷擊中重重地砸進護城河。
大河已干,底下全是泥土。陽火雖旺,火旺土生,但腐土一多,土旺火埋。
僵王也通五行生剋之理,自會在第一時間補救自身。卻不料這雷擊桃木不是凡品,即使小殭屍的血早已燒乾,它的火勢依舊不減,甚至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桃木劍上鏤刻的七星熠熠生輝,它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完成誅邪的使命。它封堵僵王的氣海,鑿斷它的經脈,妨礙它的恢復,並灼燒它的軀體,給厲蘊丹爭取了大把的時間。
僵王抬眼看去,就見厲蘊丹懸浮在半空之中,一手張開面向西邊,似乎在召喚著什麼。這一舉動明顯需要下工夫,故而她沒空沖它補上幾刀,利用傳統的滅僵法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它看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但不妨礙它感到危機將來、毛骨悚然。
不能再拖了!不能讓她施法完畢!
「吼!」僵王陷在淤泥之中,沐著陽火伸出爪子,一把握住桃木劍的劍身。它咆哮著將劍一點點往外抽離,期間皮膚盡數潰爛,可它的眼神卻愈發堅定。
它要活!
它籌謀五百年,貫穿古與今,不是為了一出墓就被道士消滅的!它憑本事打下的天下,它就有資格怎麼使用它;它憑本事學來的長生法,它怎麼不能突破天障!
它是皇帝,大豐的始皇帝,絕沒有敗給旁人的道理。
僵王的心智之堅定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它生生拔出了桃木劍,並當著厲蘊丹的面毫不留情地折斷了它。
劍身碎裂,陽火熄滅,僵王千瘡百孔,卻仍大聲宣言:「朕定要讓你身如此劍!」
陰煞在向它集聚,僵王鯨吞蠶食地補充自己,續接斷裂的經脈與焦黑的血肉。它死死盯著厲蘊丹,恨不得生啖其肉。
厲蘊丹沉著依舊:「你以為孤給你挖的坑只有一個?」
僵王冷笑:「你當自己是謀士嗎?還能一次次地設計朕?諸多說辭,用以攻心,不過是為了掩蓋你手裡再無底牌而已!」
她能對它了解多少,還「挖的坑不止一個」。它做人時,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就不信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她伸出的手已經收回,可手中並無武器、天象也未發生變化,足見是黔驢技窮了。虛張聲勢的小輩也想跟它斗,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僵王一躍而起,速度快得前所未有。厲蘊丹像是因中了屍毒「閃避不及」,被它一擊貫穿了右腹,絞得血肉模糊。
她悶哼一聲,一手抓住僵王的手臂,另一手抓住僵王的肩膀。僵王還來不及嘲諷兩句,就感到貫穿她腹部的手臂被她的真炁絞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你……」
厲蘊丹:「沒人告訴你麼,能當皇帝的人都是瘋子。」她的視線穿過它,如有實質地盯著它的後心方位,「鎖·魔·刀!回來!」
剎那,西邊大墓掀起狂瀾,無數陰煞被鎖魔刀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