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頁
不過,誰能在雨水裡做手腳?
聯想到她在雲層中看到的不明物,她真懷疑這世上是不是有雷公電母?偏偏林中的動物不能修煉,也無山精野怪,這試煉場不存在神話物種,想來也沒有住在雲上的神仙。
可她確實看到了……
那麼刨除神仙精怪,雲上的又會是什麼?
厲蘊丹再次換上戰甲飛上雲端,這一次還擴大了巡邏面積。可惜往返數趟仍無所獲,無奈之下,她乾脆坐在水邊進行思考,想著該如何抓到對方的馬腳。
上流溪道狹小、流水湍急,兼之勁風吹落花,猿猴折斷枝,導致不少花瓣樹果都落進水裡,還順著水流而去。
厲蘊丹無意中看到,有魚躍出水面吞食樹果,而花瓣沾了它的身。它一轉身鑽入水深處,花瓣也跟著偏離方向,被它帶出去很長一段距離。
看著看著,厲蘊丹眯起了眼。她的食指不自覺地敲打膝蓋,沒多久,她起身遁入林間,去尋找細小有色、能被風托住的礦石粉末。
或許,她可以用魔法將粉末灑在上空,再根據粉末的變化來推斷雲上有沒有住著生物?就像花瓣會沾上魚身,粉末也會沾上生物的身,屆時,她能循著粉末找到對方的蹤影。
半日後,厲蘊丹在很遠的山谷尋到了幾塊帶色的礦石,它們分別是雄黃、青金石、硃砂和綠松石。只消碾碎,礦石的粉末就是天然的上色顏料,常在後世被用於唐卡繪畫,一經著色很難被洗掉。
厲蘊丹取來陶盆,率先將青金石捏成粉末。之後,她將雄黃撒在地里,將松石撒在水邊,將硃砂放在房間,將青金石粉混入半空。有一就有二,她不信對方不來。
做完這一切,厲蘊丹便放下了所有心事,轉而投入部落的啟矇事業中。為迎合時代的局限性,她並未教原始人後世的文字,而是將文字歷史最初的甲骨文寫了下來,教導他們去記憶、去理解、去使用。
接著,她把八卦教給了他們。倒不是傳授什麼高深的知識,只是簡單地教了他們如何用八個卦區分方位。如此,以後記「鹽湖在哪」、「河流在哪」也能用八卦精準地描述,哪怕時間飛逝千年,後代也能看懂祖先寫了什麼。
「乾為天,它在頭頂是一片,就是連續不斷的一橫,寫作『一』。坤為地,它在腳下往外延伸,卻被山海阻斷,所以不是連續的『一』,而是斷裂的『一』。」
道生一,是混沌起始;一生二,成陰陽兩儀。
二生三,即為陰陽融合產生全新的事物;三生萬物,表示世間一切都開始生發成長,有擴張茁壯之意。
厲蘊丹將連續的「一」畫了三道,記作乾;將斷裂的「一」畫了三道,記作坤。她放緩語速,企圖教會他們。
「以乾卦為例,上面的兩個『一』不動,下方的『一』斷裂,就有了動靜。天上不動,天下變動,且這動靜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它是貼地吹過的風,就成了『巽』卦。」
「上下兩個『一』不變,中間的『一』斷裂,就成了『天中動』的意向。什麼東西能在天地之間產生大動靜,承上接下,引動天地?那就只有燃燒的火了。」
「所以天中動是火,是『離』卦……」
厲蘊丹自詡講得簡單明了、淺顯易懂,可當她轉過頭看向一眾原始人時,卻發現她帶著他們在知識的海洋里遨遊,結果只有她成功上岸,他們全被淹死了。
他們……完全聽不懂!有且只能記住的,是八卦象徵的事物以及代表的方位是什麼。
厲蘊丹深吸一口氣:「哪裡不懂?」
他們非常誠實:「巫,都不懂!」
此時此刻,厲蘊丹深切地體會到了內閣大學士來給一群五六歲的皇子皇女開蒙的痛苦。難怪講「天人合一」的夫子總是滿臉鬱郁,想來也知道講給他們聽是對牛彈琴。
可夫子能混飯吃,她這琴卻不得不對牛彈下去。無法,基礎不打好,他們連《造化經》的上篇都學不會。學不會就沒力氣幹活,更沒本事自救,要是一波全死在自然災害里,這試煉場不是末日也形似末日了。
人死光了可不是末日麼!
厲蘊丹:「那……我再從頭講一遍吧。」
及至傍晚,斷斷續續教了一天書的厲蘊丹只覺得身心俱疲,比打完十八隻僵王還累。她甚至連晚飯也省了,逕自進入屋中小憩,可這休息也不得心安,她總想著他們若是學不了造化經,又能學什麼呢?
符文魔法?
不,連甲骨文都沒學全,再學一個體系只會混淆他們的認知。
武林秘籍?
罷了,學武更需要基本功,多是五年十年起步。就算他們有的是時間學武,試煉場也只給三年的跨度。
思來想去,還是傳承造化經最靠譜。
一段時間後,厲蘊丹步出屋子,她找到阿努,而周圍的族人識相地退下。
厲蘊丹:「快半年了,我決定教他們學造化經。為了學以致用,你帶著他們邊學邊重建部落。災難遲早還會來,我們需要堡壘。」
阿努:「什麼樣的堡壘?」
厲蘊丹:「相傳大洪水來臨時,神放下方舟供人避難。我們需要一艘『方舟』,明白了麼?」她仰頭望天,「如果冰封火山的冰全部融化,洪水來襲是遲早的事。要是那時候我再出手冰封,這座森林就毀了。」